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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第1页)

不由使了几分力道,眼见着小扇的扇柄在手掌中微微弯折,好似再用力便要彻底四分五裂。他立即收神,卸了力道。女儿家的物件,就是脆弱。他想起画舫上那柄碎掉的折扇,这一柄扇面上什么也没写,也不知是何等用意。戚九禀报完后半晌也没听见回声,问道:“王爷?”“何事?”戚九丝毫未察觉他话音中的不耐,直言道:“虞小姐说要感谢奴婢,请奴婢吃柿饼……”“准了。”“多谢王爷。”说完戚九又犹豫问道,“虞小姐的病已大好,今日小姐问奴婢可还需要过去?”章启看着折扇一时没理清头绪,半晌,方才抬眼:“你惹她不高兴了?”戚九连道不敢。“那为何不让你过去。大病初愈,总要观察一阵,以防病情反复。”待戚九出去后,章启整个人往后靠在了圈椅上,抬起折扇置于在眼前晃了晃,一时间香风阵阵,一贯冷淡的面上露出些许迷茫。金丝青玉的兔雕闪烁着点点微光,如玉般的指节托起扇骨下垂落的兔雕,凝神看了片刻——那青玉雕刻的玉兔背上嵌着金丝,像是从稻草堆里钻出来的玉兔,颇有童趣,倒像是小孩子喜爱的玉雕。可他却蓦然间心神颤动。待他细辨,只觉心底涌上一阵没来由的悲伤。折扇被重新放到了桌面上,檀香阵阵流转。章启趴在桌面上睡了过去。-好像也是一个书房。他靠坐在圈椅上,一伸手便抱着了一个人。少女就着力道矮下身子,乖顺的圈着他的腰,靠在他怀中,轻轻叹:“那可不一定。许是天上的仙宫建好了,仙子久无人陪伴,喊我快回去呢。”声音如水波纹路从心口荡开,她继续缓声道:“不过你对我有恩,若我真回去了,也会偷偷来见你的。”说罢她笑起来。当真是毫无道理的傻话。可她讲得开心,叫人不忍心打断。分明该是开心的场景,可他心底却极为悲伤。“下辈子我也会来找你的。你真的不给我看一眼么?”“算了,我不勉强你。”“即便不看,我也能认出来。”她自得道,“若我认出了你,总该给你个信物。你对我有恩,我看这个玉兔就不错。”她抬手,从发间抽出一根发簪,发丝如瀑布一般散开,万般风情保持俱现。她从怀中妩媚地抬起眼,眼波流转。倏尔,微微撑起身子,娇嫩的指尖覆于男子脖颈之间,手指调皮地滑动。“你不信么,我靠这里便能认出来!”她附上他的耳朵。仿佛被冷水激了一下,章启浑身僵直。他蓦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最近总出现些没来由的梦。在外间候着的人听着屋内桌椅挪动,不由扬声问道:“王爷怎么了?”“无事。”管家恰好过来问:“王爷可要先去用膳?”院内那颗四季常绿的凤尾松含着尖刺的叶片往四周散开,看起来却缺了一个口子。管家顺着视线瞧过去,那棵树不知被谁人给攀折了一截叶片,管家正欲开口=。章启:“围上树围罢。”管家不由笑道:“王爷怎就对这棵说树不像树的东西如此关照?”“关照得久了便习惯了。”“是啊,这物就是这样,关照久了便习惯了。何止是习惯,这物件呢,时间一久总忍不住偏爱用习惯的。”管家抚了抚面,笑意盈盈。“你想说什么?”章启不由停步。管家慈眉善目地含笑道:“老臣从王爷回了京便一直在这府中,王爷这些年一直关注着虞家。时间久了,不知王爷的心可还如当初一般?”管家含笑望过去,他回想着当初见到的那个瘦小的男孩,他确实是看着章启回京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王爷回府这几年来,若说王爷回府后有什么留心的事情,那便是虞府的那个丫头,从远洲的前任祭酒家到如今的虞太傅府内,他总是格外关照。管家摇了摇头,他不明其中渊源,以前他问过肃王,一直以来肃王都说是故交友人罢了。一开始或许只是偶然念起的故人,到如今一年一年……当真只是普通的故交么。管家想起虞家小姐的模样,摇了摇头,可惜这虞小姐自幼便订了亲。章启闻言,愣了愣神,没有回答。当初之心与现在的心又会有哪里不同呢?他想,他关照她已经很久了,即便她长大后不记得自己这个人,可那有如何呢?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他也一一做到了,哪怕只是幼时一句玩笑。宫中◎仙女◎年底这几日连续多日天晴,风雪之后街市上也有几分喜庆的味道。马车一路行过东市,虞秋烟掀开帘透过小小的一扇窗格往外看。眼见着市街商铺门前点了一盏盏红灯笼,食楼前还挂着红爆竹,不过在家待了数日,如今街市已然是另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了。她今日要去宫中参宴。虞府上没有主母,往年这种宫宴虞秋烟不常参加,只是今年皇后不知怎还特意往虞府上递了帖子。送帖的嬷嬷说皇后常听元星提起她,许久未见了有些挂念。虞秋烟自然没有推托的道理。反倒是虞衡听说了此事,特地交代她——进宫要衣着素净些。虞秋烟不由心下奇怪,大过年的为何要素净?她挑了一身藕粉相间的袄裙,花纹式样朴素,只在发间装点了色泽亮丽的芙蓉碧玺簪花。甫一到宫门便有宫婢上前引着人去往设宴的宫殿。一路红墙碧瓦,亭台楼舍鳞次栉比,远方些许未融化的积雪斑驳的点缀在高高耸立的重檐攒尖屋顶上,在落日余晖下闪着点点金光。待入了元德殿,内里已然聚了不少朝廷命妇。虞秋烟甫一进屋便独自落了座。如今宫宴上已坐满了,只待时辰到后,皇后与皇上露面。殿中奏着轻柔婉转的丝竹乐声,相熟的命妇们互相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话。虞秋烟在座上安静地等着,不时扣着茶碗缓缓饮一口。忽然闻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呼:“虞姐姐!”是卢嘉兰。虞秋烟转身,回了一礼。小姑娘看着虞秋烟,直问道:“虞姐姐,我听闻你病了却一直没能去找你实在是失礼,虞姐姐现在可好了?”虞秋烟颔首:“好多了,劳卢小姐挂念。”卢夫人在前方等着有些不耐,连声催促卢嘉兰快一些。卢嘉兰毫无所觉,依旧道:“那就好,姐姐我先回自己座位啦,改日必定登门向虞姐姐道谢,若不是你我那日必定出了丑……”……虞秋烟点头。看来卢嘉兰还完全不知道实情。殿中喧杂声顷刻停顿,内侍陡然扬着声传报:“皇后到,文太妃到……”当今朝中只有一位太妃,且是肃王殿下的生母。侍官接连报了数位贵妃的名号,但虞秋烟都没听进去,只福身想着这位文太妃。往年圣上中秋年底宴请群臣也有着带家眷的,以示百官同乐,她先前见过皇后与不少妃子。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这位文太妃。席间,虞秋烟拿着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位文太妃,年岁虽长,两鬓微微斑白,眼窝深邃,保养得当的脸上瞧不出明显的皱纹,只在微微抿着嘴隐隐显露出威仪之态。上首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殿中轻快悦耳的丝竹声声奏起,一身粉彩披帛飘扬的舞姬纷纷踏着乐声踩着莲步舞动。前世在别院时,虞秋烟说想听戏,启言便命人将原来的轩堂拆了,特地将藻井改成满轩的拱式。那时她还觉得启言过于铺张,她便问启言,家中父母可知他为了一个下堂妇如此千金豪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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