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溟收回视线,出了牢门,上锁,离开。
阳青桉坐回原处,看着还在沉睡的元笙,手摸着她的脸,然后握紧她的双手,冰凉得很。
衣服是紧袖,看不出多少异样,可是他知道衣袖之下全是伤口。每七日放一次血,旧伤未愈,新伤又来,两条手臂上就没有一块好肉。这做的哪里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女,分明就是个血奴。
他模糊了双眼,搓着她的双手,想让她的手暖起来。可是地牢幽深,四周寒凉,那双手总是暖不起来。
江溟回到卧室,收拾好自己,换上寝衣,入睡。
那日在即冀山会看见阳青桉他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近来打探即冀山一事的人太多了。乱闯的人也多了。
他与魔界平日里能不接触就尽量没有交集,平时也常是彦升送人进去。可早些日子,肖季莲追查得紧,他便少送了人。
蓝鸢传信,他便去见了蓝鸢一面。
她倒是只转达了消息,没催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帮他抑制了腿上的魔气。
只是她从前一身红衣肆意潇洒,如今却是一身反常的黑衣,冷漠无常。
江溟很难忽视这样的变化,自梦杀案出,他便知道蓝鸢身上必定是出事了,可她一副明显不想多聊的样子。
江溟也不好追问,便找到了黑寡妇打听此事,以十年法术修为做交换。
那时黑寡妇还没死,她日日驻守即冀山入口,凡是入此山者难有不如她腹中的命运,偏又是个好闲话的妖怪,知道的不少。
依她所述,便是有凡人闯入了即冀山,被蓝鸢所救,动了凡心,为那凡人做了不少出格的事,而后被泗水所知,那凡人便是魂飞魄散。
如果只是普通的闲散修士或是凡人,他便就此算了。可是照黑寡妇描述,那些人身红衣,腰环佩,个个身姿挺拔,佩剑,术法同出一门。他不得不怀疑是修仙世家的人。
那些进了她肚子里的人穿的衣服不好消化,黑寡妇还带他去看了自己许久之前吐出来的衣服。
外边不过是最普通的红布,江溟掀开外衣,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镶金绸,太阳纹,下摆绣着高飞展翅的三青鸟图案。
阳家的人。
后来一查,果真知道了。
阳氏程家的大公子程久安,明面上说是出门游历,可是实际上早就没了消息,失踪许久了。
阳青桉一入此地,就按捺不住要去即冀山,若不是被恰好被阳青夜阻下,只怕早就进去了。
如此冷静的一个人,这么慌乱,看来必定是知道了里面的事情,程久安一事,阳青桉脱不了干系。
这日早上,阳、江、玉、肖四人在堂内商量事情,已经找了许久,还是不见祭司和神女,阳青栎整个人精神有些萎靡,胡子拉碴也不收拾,憔悴得很。
江景之追查百姓消失一案线索又断了,自那农户起,他派了许多人去周边搜查,还蹲伏在附近。
可是那凶手却再没出现过,像是没出现过此事一样,若不是真的有人消失,他们都要以为只是一场闹剧了。除此之外倒是风平浪静了几天。
半上午的时候,几人还在堂内沉默着,束手无策。可本该在夜溟院学着炼千年冰丝的长兮却回来了。
长兮站在门口看着大家都愁眉苦脸地呆滞着,也没人注意到他,唤了一声:“少爷?”
“长兮?”江景之抬头看见他,一脸惊讶。“怎么会这么快?你不是还要炼千年冰丝吗?”
“二长老近日腿疾愈加严重,他说留我在身边也无法教授我什么,便叫我先回来了。不过他把所有的流程及功法都教给我了,说我只需再潜心修炼几年,提升些法力,便可以炼出千年冰丝了。”
“腿疾犯了?怎么未曾听他说起?”江景之一脸焦急,“他身体可还好?你为何不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长兮也很委屈,“长兮也想留下照顾他,可是长老说,那是旧疾,我留下也帮不了忙,还只会劳他费心。”
“他旧疾重犯,你离开了,夜溟院岂不是只有他一人?不行,我得去看看。”江景之很是不放心,江溟的腿疾有些日子没犯了,莫不是这几日劳累过度犯病?
长兮一把拦住,“二长老说不让你们去看他,也不许任何人扰他清静。他这才让我回来的。”
“这是为何?”江景之觉得奇怪,腿脚不便,连自己照顾自己都难,不去看他,找人照顾他,莫不是他要自己等死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长兮带来的包袱往地下一扔,他也头疼得很,不知长老为何如此坚决,“可长老下了死令,若家主带人去了,便是不认他这个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