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季莲看着他,随意地挑挑眉,“嗯,看见了。”
“那……”江景之酝酿半晌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景安的事,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
肖季莲眉尾上扬,了然一笑,“我知道。”然后再拿起一个空杯,倒了一盏茶,伸手递给江景之。“你无需为此事道歉。谁都有开不了口的难处。”她也一样。
如果不说,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肖季莲的母亲其实是个妾,这么多年了,就是死了牌位也没有资格进入肖家的祠堂。只能是孤零零地摆放在父亲的房间里。父亲不爱母亲吗?不是。天下人都知道肖氏夫妇恩爱情深。
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世间有许多事身不由己。
父亲身上有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母亲身份不高,被祖母反对也是必然的,父亲能做的只是一面承担着自己的责任,一面极尽的补偿母亲和她兄妹二人。所以,才把她宠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吧。肖季莲自嘲一笑。
江景之看着她,恍惚间又觉得她似乎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么多年许多事憋在心里,突然他也想找个人说一说。
“我的母亲是玉家的小姐,不过她的身份似乎有些问题。但是父亲一直很爱重她,对我们也很好。”
江景之把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抚摸,道:“这是父亲送给我的剑。不刻字意味着耻辱之剑。父亲希望我永远记住这份耻辱,勤练武功,有一日能够不受人欺辱,更能够保护妹妹。”
江景之眼前浮现了父亲把剑送给他时留下的谆谆教诲,心中甚是想念。“安安……安安生来痴傻,平日里受尽白眼。”
说道这儿江景之有些羞愧、尴尬地看了肖季莲一眼,“你也看出来了我在江家的地位,我没有这个能力保护她。所以平日里只能是让长兮照看她,尽量不让她出门,怕她受伤。受了伤……我也讨不回公道……谁知昨日长兮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儿,竟叫她偷跑出去了……若是惊扰到你,实在是抱歉!”
肖季莲轻轻摇头,看着他这般小心又自责,她也不知道该安慰他些什么。一个无权无势,自己都饱受欺凌的哥哥,带着一个痴傻的妹妹,大概是把旁人半生的苦楚都吃尽了吧。
肖季莲伸手拿过他的剑,“既然是你父亲送你的剑,那便留些好的回忆吧。不刻字的耻辱之剑实在是有些寒心。不如我送你两个字如何?”
“哪两个字?”江景之一时间也好奇,这些年对这把剑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已经够多了,刻个字也并无不可。而他也终将会把那些个耻辱一点点都还给他们。
“除魔,如何?你虽然不修仙,但谁又说修不了仙的人就不能除魔了。你偏要除尽这世间魔给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一份份的耻辱都给洗净。”
肖季莲看着江景之,面色飞扬,骄傲至极。她便是这样一个人,旁人说做不了的事她偏要做,就要将这世人的眼光踩在脚下。
“好。”江景之也被她带得笑了起来,这般骄傲的时刻于他而言,这些年可是少有,忽然江景之又面露难色,声音里不免带上了一丝遗憾,“不过……只怕这字你刻不了。”
谁知肖季莲挑眉一笑,那一瞬就像是个妖精一样,抬手捏诀,翻手覆在剑身上,将手移开之后,便是“除魔”两个大字妖娆大气地出现在剑身上。
江景之一愣,再一看,忍不住伸手摸一摸那字痕,又看看肖季莲,一脸惊喜,也笑出声。“你这是……”
肖季莲一脸自豪地看着江景之,告诉他:“这可是肖家的玄铁,天底下任你去寻找,只我肖家有。旁人想锻造玄铁,根本不可能。这当是你父亲寿辰之时,我父亲送的礼。”
“玄铁刚硬,别说是刻字了,便是想弄上一道划痕都是难如登天。你父亲能造这把剑想来是花了不少心思。我也是混在徐工身边许久,才学会了这一丁点儿的皮毛。”声音里带着点儿少女独有的炫耀的意味。
江景之也是诧异,他虽知这是玄铁,却不知是肖家的东西,如此想来便是第一眼,自己的身份便暴露了,也是摇摇头无奈一笑,竟是这般缘分。“如此便多谢了。”
肖季莲把剑还给江景之,“日后这便不再是你的耻辱,而是你的荣耀。”
“是。是我的荣耀。”江景之端详着剑,也是开心不已。
“什么荣耀啊?也叫我来瞧瞧。”门口老远就传来阳青栎的声音。
江景之把剑收起,低声道:“安安的事还望你保密,我不希望她牵扯到任何事情。”
肖季莲点点头,谁也不愿家里残缺的一面被展示给别人看。江景安的事情被旁人知道了未必是一件好事。而她不过是恰巧撞破了别人的故事。更何况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不适合牵扯到她们的事情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