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小鱼儿笑着点头,竟真的接过酒杯。
江玉郎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只见少年弧度优美的玫色薄唇已经触至杯缘,门外倏地一响。
江玉郎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推杯站起:“你先喝着,我去看看。”
他将屋门开了一线,竟是苏樱。江玉郎唬了一跳,赶忙瞥一眼身后,闪身出了屋子:“你怎么回来了?”
“我只是忽然想起之前没有嘱咐你,那药是一次一粒的量。”苏樱服了解酒丹,面上桃花的红色褪去些许,眸光也清明许多。
江玉郎一惊,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讷讷道:“我……我放了三粒。”
“三粒?!”苏樱眸底滑过焦急,以及一丝似是江玉郎幻觉般若有若无的戏谑怜悯。她转而浅浅颦眉,面带忧色道:“若是过了量,虽完全不会伤身,但……总是会太累了些。”
江玉郎听到对身子无碍,顿时再不紧张,反而大言不惭地挺直纤细身板:“累些又怎样,我们又不娇弱。”
苏樱挑挑黛眉,咯咯笑道:“既然如此,是我多此一举了。若是……明晨你们需要什么伤药,尽管叫小鱼儿来我这里拿。”语声未落,她垂下头去,仿佛在极力掩饰面上神情,努力吞咽滑至舌尖的笑意,急急跑开。心里则在忖度着回屋必将此事细细说与萍儿听了,二人相与捧腹一番才算畅快。
江玉郎望她背影皱一皱眉,暗道一句“奇怪”,也未曾过多思忖,落锁回房。
小鱼儿端坐在椅子上,一双遗落星辰般的黑眸正笑盈盈地瞧着他。他手掌一翻,展示杯子的再无余滴:“江玉郎,该你了。”
江玉郎暗中喜不自胜,表面尚且不敢表现,当即雀跃笑道:“鱼兄果然豪气。”他再不废话,也干干脆脆把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
小鱼儿笑嘻嘻注视着他喝完了酒,慢悠悠地开口道:“江玉郎啊……”
江玉郎不明所以,却被他这语气惊得下意识一个冷颤,面上端持个宁静安然的笑意,心理却在盘算那药性何时生发。
“也许咱们该在府里添置几套不同的杯盘了。”小鱼儿悠悠一笑,复又喝了杯酒。
江玉郎睁大眼睛,觉出几分不对。他不着痕迹地往后蹭了半步,下一秒就被攫住手腕,拉到怀中:
“——这样一来,就易于分辨你我的酒杯了。不像这千篇一律的青花酒杯,虽然色泽秀丽,可若是换了杯子,却是死也看不出的。”
一瞬之间,江玉郎冷汗迭冒。也在这一刹那,他近乎崩溃感觉到了体内一种陌生的药性迅速沿着经脉弥散开来。
他生生软了手脚,面染绯云,眸子流转出浮光掠影的迷蒙雾水。
“你……!”江玉郎顿时感觉半身发麻。他不得不在小鱼儿胸口撑了一下,才得以不再瘫软在他怀里。他见风转舵的本事最是得心应手,眼见阴谋败露,立刻求饶不迭:“小鱼儿,鱼兄,你……你大人有大量!我,小弟一时鬼迷心窍……我错了……”
小鱼儿笑眯眯把他托坐在腿上,手掌滑入他的衣摆,触及一片光润:“想我了吗?”
江玉郎顿时头皮一炸。上一次小鱼儿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因为他被旧友们拉去了青楼瞧那名满江南的娇伶,后果则是自己一连几日骨软体虚。
从前风流成性的江少爷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他自知在劫难逃,又想着主动献身许是能少遭点罪,干脆咬一咬牙,主动吻了上去。这妙绝的药是他为他备下,不想竟报应自身。
小鱼儿一忍再忍,终是将他一把抱起。江玉郎不知不觉搂上他脖颈,含含糊糊地泣声求饶道:“快、快来罢……”
小鱼儿忽然放开了他的唇。江玉郎迷迷糊糊地抬起眼,却见少年罕见略带邪气地一笑,亲了亲他脸颊:
“江玉郎,你要知道……坏孩子的下场可不如这么舒服。”
次日清晨,小鱼儿果然去苏樱处取了药。
苏樱叹了口气,把那些消肿化瘀缓解酸痛的药全数推给了他,满眼俱是旁观者清的幸灾乐祸:“江玉郎真是可怜,我本不该告诉你的。惨绝人寰?”
小鱼儿嬉笑自若,眸光流转,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禁以舌尖轻轻舐过唇角:
“美味绝伦。”
第65章番外初恋情结
一个人生在世上,每一场心旌轶荡的“初次”,均会令人心生悸动。纵非难以忘怀,亦会不由自主地存留几寸与之相关的青涩记忆。
譬如初恋——或是未曾触破的初次心动对象。
江玉郎熟知人心,更清楚这一点。
因此他在看着远处那个绝色少妇娉婷走近时,脸色微变。
铁心兰自当年寻父别离,本已芳踪难觅。却没想到会在尘埃落定后,当小鱼儿和江玉郎于江府掌管的“百宴楼”中吃饭时,猝然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