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之计,自是先寻到一个安身之处。
那店伙瞧见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这里段合肥段大爷开的‘庆余堂’正在招揽药堂管理的人手,公子您出门右转到第一个路口就可看到。”
小鱼儿眨了眨眼,问道:“那段合肥是谁?”
店伙这才清醒,古怪地瞥了他两眼,道:“公子想必初次来到这里罢?段大爷正是我们这一带无人不知的财阀,长江这带最赚钱的生意,差不多都被他垄断了。那庆余堂由他的独生女儿掌管,都叫她‘女孟尝三姑娘’。”
小鱼儿想了想,忽然笑道:“女孟尝……看来这段三姑娘对人才来者不拒呀。”
他笑眯眯地谢了那店伙,走出客栈去,按着店伙的指示,果然来到了这皖北安庆一带最大的药铺“庆余堂”。
庆余堂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数辆宽大气派的崭新马车停在大门前,许多壮汉正来来往往地搬运车上大包大包的东西,左右不过是些药材。
若是常人,差不多都会被这各类药材混杂的药香冲昏了头脑。但小鱼儿可不是常人比得上的,他一嗅就分辨出这些药材的种类,喃喃道:“上好的人参,桂皮……”
“你这小子,挡在这里做什么!”
小鱼儿回过头,看见一条大汉。他定睛一看,发现那大汉虽浓眉大眼,也不失几分勃勃英气的娟丽,胸脯高耸,腰肢纤细,竟是个女子。
他眼珠一转,道:“你是?”
女子瞪眼道:“我是这药堂的主人。你若是识相,快走远些,莫要挡了车子的路!”
小鱼儿心里玲珑转了一转,这必是那传闻之中的段三姑娘了。他直截了当道:“听说你家药铺正在招人,你看我行不行?”
段三姑娘挑眉道:“就凭你?瞧你也不像对药材内行的,还是快走开罢!”
小鱼儿道:“你说错了,我正是对药材内行得很。”
他只瞧了一眼那满是药材、却被布料黑纱遮起的数辆大车,便悠然道:“人参、桂皮、鹿角、五加子、雪莲花、虎骨……是么?”
他一笑接道:“我只是想好生找个工作做做,只要包吃包住,我连银子都可以不要的。你看怎么样?”
段三姑娘惊奇地睁大明澈的眸子。她愣了半晌,又吸了口旱烟,缓缓吐了个呛人的烟圈,回身走向庆余堂内。
她见小鱼儿还站在原地,大声道:“还不跟上来!从今开始,你就是庆余堂的人了。”
这一天,小鱼儿醒得格外早。
天光斜斜落入窗子,他就从并不松软的床上跳了起来。自从那日他在庆余堂得了个职位,就安定了下来。
他本就聪明,熟于医药,手脚也利索得很,很快得了个药铺总管的职位。如此,小鱼儿每天只需要在药库里面查查药库,配配药方,定期领过的银钱还不少。
那段三姑娘也时常来到这里,却不理小鱼儿,若是小鱼儿也不睬她,她就愈发来得勤了,忍不住也要同他攀谈。小鱼儿心中暗笑,他知道这大姑娘表面虽凶蛮粗豪,本性却善良开朗。
他出了客栈,就跑去了成衣坊买了套体体面面的天青织锦衣袍,揽镜一照,也颇为满意。他本来生得俊秀无双,在外磨炼后身材也长起不少,身姿英挺修长,眉眼英朗万分,只往那里一站,便是一位风姿过人的少年郎。
今日就是他和江玉郎,以及那黑衣女子的一月之期。小鱼儿虽素来不喜铺张,此日却要穿得锦绣贵气些好生赴约,不能让那小狐狸觉得他过得如何拮据,好来绵里藏针地笑他。
日动星移,转眼已入黄昏。小鱼儿歇在里间,独自运转内功调理真气。他一直钻研秘籍,这几日也有有所进展,只是不知为何常常感到胸口气闷发疼,似是毒发症状,但来得不甚剧烈,他也就用体内真气流窜得来安抚。
又兀自调转半晌,较往日精进许多的浑厚内力流转周身。他长出一口气,大步推门走出。药堂内一片寂静,店伙俱都早已歇下。正是窃然约会的好时机。
小鱼儿便真的像条鱼似的滑出大门,溜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掠到江风潮湿的江岸边。
岸边空无一人,长草随风摇曳。他很是惬意地席地而坐,极目望去,大江如带,掩映山峦起伏,黑沉夜色之中一轮皎皎明月氤在长云之后,隐有星辰相缀,一如萤火数点。
身后传来绣工精致的柔软绣靴鞋底踩在绵软草地上的细微声响。小鱼儿以为是江玉郎来到,纵身跳起,欣然回头道:“你……”
语声骤然为之一顿,江玉郎渺无影踪,面前正是那先前见过的黑衣女子。
她换了件桃红薄衫,亭亭走来。面上蒙的黑巾荡然无存,露出一张媚气横生、秀美可人的熟悉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