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后看着他,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是王了,我就不该管你了,不该打你了?”
楚云祁不语。
“楚云祁,你是楚国的王,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属于楚国,你的职责就是将我楚建成傲视商氏天子的中原第一大国。”魏太后冷冷道:“为王者,不可将心思花在这些儿女情长上!我不管你倾慕何人,我只是要告诉你,在国家利益面前没有情爱可言!”
“娘!”楚云祁抬高了声音说道:“孩儿是人,不是神,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有被人拿捏牵绊的软处并没有娘说的那么可怕,怎样将这些软处变为保护自己的屏障才是三横一竖的‘王’。”
魏太后愣了愣,她看着楚云祁,眼前的人已不是小时候那个整日不学无术的纨绔少年了,他逆光站着,英俊的脸庞大半隐藏在阴影里,东君玄朱王服穿在他身上,带着无形的压迫力。
“遇到兰君真的是孩儿三生之幸,人海茫茫知音难求,甘愿陪着我蹚这趟浑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楚云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温柔了目光轻声道:“娘,坐在三阶白玉阶的王座上是很孤独的。”
魏太后眼眸闪了闪,盯着楚云祁半晌没有再说一句话,最后她扯了个不怎么愉快的笑容,伸手拉着楚云祁的手,轻声道:“母后错了,一时失言对相国说了不敬之语。”
楚云祁在魏太后身边坐下来,靠在她怀里笑道:“母后说这是什么话?孩儿知道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楚国能入主中原,为了孩儿能坐稳王位。羞辱倾使一事,孩儿自有分寸,母后不必过于担忧。”
“娘老了,你们这些孩子的事情也管不了了。”魏太后笑了笑,搂紧楚云祁轻声道。
“怎么会?孩儿就是七老八十,犯错了娘还是要打的,楚国也不能少了娘呀。”楚云祁笑道。
倾国国都曲阳。
“岂有此理!”倾王拍案而起,他气的面色通红,青筋暴出,吼道:“寡人把堂妹嫁给楚相是瞧得起他,楚云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如此羞辱我平阳公主!飞书给驻楚使臣,就说寡人让他楚王即刻给我堂妹赔罪,楚王若不答应,合纵攻楚!”
相国惠文颤颤悠悠地站出来道:“我王息怒,此次派使臣出使楚国,本意是与楚正式交好,给足熙王面子,若是此时合纵攻楚,与楚交恶外又折了熙王的面子,对我倾国着实不利,依老臣看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与楚联姻一事本是凤上卿提出,依老臣之见,此事仍由凤上卿出面调停是为妥当。”
凤清冷笑,惠文老奸巨猾,想让倾灵王将怒气尽数转嫁在他身上,借此除掉政敌,不过他到底还算是倾国老臣,识大体明大局,知此时不宜与楚开战。
那倾王心胸狭隘,又骄纵怪诞,当下冷笑一声道:“相国一把老骨头,楚国有熙楚联盟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忍气吞声,我大倾的威严何在?四国合纵难道还怕他两国不成?”
惠文还想再劝谏,倾灵王大手一挥道:“寡人心意已决!凤上卿即刻出使宋卫、陈、姬三国主持会盟一事,上将军景明为此次伐楚主帅!”
“诺。”景明拱手行礼道,答应的很干脆。
凤清转身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眼眸闪了闪,无奈只得拱手行礼。
“退朝!”倾灵王大袖一挥,转身离去,众朝臣也熙熙攘攘地离开。
“上将军留步。”凤清快步追上景明说道。
“这一仗必须得打,我们别无选择。”景明沉声道,他抬头看了眼东出的太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楚公然羞辱倾国,就是做给中原各国看的,若我倾忍气吞声,中原那些本依附我倾的小国很快便会倒向楚国那边,更有甚者四国合纵之约也会被动摇。这一仗,不论输赢,倾国都必须出兵。”
凤清眼眸闪了闪,阳光洒在身着玄黑鹰翼袍的年轻将军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那是一种怎样的信仰,年轻的将军在这个百家争鸣、人才辈出的大争之世中不为权利也不为荣誉,一心一意地为自己的国家卖命,十年如一日仍甘之如饴?
凤清从小便跟着木清逍遥乱世,他对家国的概念很是模糊,所以他再一次见到景明为了倾国做出无奈之举的时候,凤清的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君之胸襟,当王天下。
商幽王二十七年春,倾、宋卫、陈、姬四国合纵攻楚,倾国上将军犀首景明掌四国相印,率领二十五万大军讨伐楚国。
楚国静泉宫内,魏然抱怨道:“姐!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云儿他也不召集武将们前来商议对策,或是出兵迎战,或是求盟国出兵,他到现在一声不吭的,还在那里优哉游哉地喂鱼!”
魏太后看着自家的弟弟,笑了笑道:“洛河一线我筌城固若金汤,纵然是大名鼎鼎的犀首,他要攻城也得掂量掂量,云儿让你在将军府享清福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放心吧,总有让你上战场的时候。”
魏然五大三粗,他仿佛天生便是为战争而生,一听打仗便兴奋地不得了,四国合纵,魏然摩拳擦掌,正想带着操练的新军大显楚国军威,然他这年轻的外甥却迟迟不下旨,可憋坏了魏然。
魏然听他姐姐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埋怨什么,吭哧半天,点点头,道句“我先告退”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