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逸抱着他流泪,这几日仿佛泪要流干了。两人又抱着娘亲说了好一阵的话,她娘亲不舍的抱着她:&ldo;难为你了孩子,高家如今,全仰仗你而活,可娘亲知道,你从来也不愿入那深宫。&rdo;
高怀逸努力扯出个笑:&ldo;嫁谁不是嫁,天下多少女子想嫁皇帝不嫁不了,一世的荣华富贵,不用担惊受怕,以前是我不懂事,如今,我明白了。母亲,在太康好生照顾自己,一有机会,我就回太康去看你们。&rdo;
要走时,有娇嫩之音撕心裂肺的喊来:&ldo;崇远!我等你!我等你!&rdo;
高怀远看着被人拉住的多萝,泪水瞬时涌了出来,两人隔着人群痴痴的看着彼此,人世间最难过的生离,在他们这个年纪出现,无比残忍。高怀逸对着江夏侯府的人鞠躬,因她明白,若不是江夏侯应允,多萝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们在城门口分别,顾韶和沈德顺站在城墙上看着,看着高怀逸一人孤身返回城里,背影单薄,似是风吹就会倒。
沈德顺拿出绿松石龙杖,笑得感概:&ldo;当年,是我将它亲手交给高恪,如今,也是我亲手从高府查抄物件中取回,物归原主,我也算功德圆满。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榻了。看多了这些事,也就不再苛求什么功名利禄,人啊,家人平安喜乐最重要。&rdo;
顾韶拿着石龙杖,赞叹沈大人心胸开阔,确实,世间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这回事,看开就好。沈大人得了她赞叹,连连摆手:&ldo;我也是为自己混世度日找个合适的说辞。不过小韶啊,你接下来,想好要如何走了吗?&rdo;顾韶看着远处快看不清的背影,出口苍凉:&ldo;我一介女儿身,实在无心官场,迟走不如早走,约是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永安了。&rdo;沈大人也点头:&ldo;说实话,天下这个词只能压在皇帝和朝堂上,个人背着这个词,对谁都不公平,即使你天生有济世之才也不公平,我们虽然可惜你不能造福百姓,可更愿你回昆吾平安度日。只是你想过没有,陛下,会放你走?&rdo;
确实,这是个摆在眼前很现实很残酷的事实,她这样的人,要么委身朝局中,要么,消失在天地间,否则,哪个皇帝会放心放任这样的人四处游走,不怕随时游走出另一个新朝廷?顾韶唉了一声:&ldo;先不想了,过两日罗元宇摆喜酒,先喝个痛快再说。&rdo;沈大人击掌连连说好。
罗元宇来接她,说皇帝召见,见她手上拿着石龙杖拿接过把玩,顾韶避开他的手:&ldo;此物煞气重,你压不住它,过两日就要娶媳妇儿了,还是不要乱碰的好。&rdo;也不知她说真说假,罗元宇不再强求,哎呀一声:&ldo;想到娶媳妇儿就美,美呀美呀美。&rdo;
到府里换衣裳前,顾韶将石龙杖包好,交给乌骓:&ldo;带回去,这是你族圣物,切莫有失。你带着赵熙一起走,到了转告父亲与姐姐,在我未回昆吾之前,千万不要踏进大琰一步。&rdo;乌骓听出她话里的话来,惊的跪下:&ldo;先生,那您呢?&rdo;顾韶站那良久,轻声回:&ldo;我,会回去。&rdo;
作者有话要说:
过节好哦
我不用走亲戚也没有人要陪,就来更文了()
第44章第四十四章
秦政在御花园召见顾韶,天色渐冷,可这花还开得饱满,微风拂来,花香馥郁。秦政说了两件事,头一件就让她心头一紧,他说后宫无人,到底不像样,年前会选秀册封些妃子,问她可有举荐。这二件就是讲到了当前朝廷架构,高恪一倒,枢密院几乎瘫掉,中书院他也不喜欢,总之觉得当前朝堂乱糟糟,要从上至下来改制。
他说完许久都没听见顾韶回音,停下脚步:&ldo;先生,想什么呢?&rdo;顾韶啊的一声,左右为难,两件事,都轮不到她说,她也不想说。大琰的朝堂,就犹如一头漆黑的妖兽,张大嘴等待带着各□□望的人往里跳,进去了,不伤筋动骨哪可能。她的心,从来不在大琰朝堂。
‐‐&ldo;陛下选妃,普天同庆,无论是谁家的女子得到这荣耀,都是祖上积福。至于朝堂,大琰人才济济,陛下胸怀天下,自然万心同归。&rdo;
秦政收了扇子,哼笑一声:&ldo;你这推脱之意掩饰也不掩饰了,怎么,朕身边就这么留不住你?&rdo;顾韶只得跪下:&ldo;臣,惶恐。实在是臣非栋梁之才,只懂尔虞我诈间者小计,堪不得大用,上不得朝堂。且臣,是女子,女子出入朝堂,惹人非议,着实不妥。再者,臣身体先前被喂了毒,如今,愈发不好,怕是哪天脑子就不清楚了。臣句句肺腑,望陛下明鉴。&rdo;
秦政仰天叹了一声:&ldo;我们之间,不说暗话。朕认你是当世纵横家,太过谦卑,显得轻主,朕会想,朕哪里做得不好留不住你。选妃一事,你不想说便由你,高恪刚倒,伏秀不宜如此快入宫,朕会和她细细说明,选妃乃不得已,等过两年,人们淡忘了,朕就接她进宫,后宫之主的位子,只能是她。朝堂改制一事,慢慢来。先生身体不好,朕会派人多加照看。先生功劳甚大,朕近日会给先生一个你应得的名正言顺的位置。&rdo;
顾韶心中诧异万分,竟这么快开始堵她的退路了?
罗元宇大婚请柬已送达,万俟春一早催她更衣,她摇头:&ldo;我迟些去,如今罗统领是朝廷新贵,今日他大喜,必是宾朋满座。&rdo;傍晚时更衣出门,走出府门对旁边看了一眼,心里还是疼得厉害,如今偌大个府院,就她一人带一丫头,每晚必是害怕极了,别无他法,只能夜夜守在树上,看着她房里灯灭才回来。
马车上,顾韶觉得头都要裂开,透过木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偶然有白点划过眼前,她捂着头歪坐在那里问:&ldo;外头,白色的是什么?&rdo;随车的侍卫啊了一声:&ldo;先生,落雪了。&rdo;
竟已是初雪时节,她锤着车门吼:&ldo;去高府门前!去高府门前!&rdo;侍卫面面相觑,如今谁还敢提高府二字,早不存在了,去那不是找晦气么。可她一直这么叫着,侍卫也不敢不从,只得让人把马车赶到了高府门前,守在高府的侍卫也诧异,怎还有人敢往这门口来?
等看清来人,他们赶紧施礼:&ldo;先生。不知先生此时到访此处…&rdo;顾韶一把推开他们,又用力的推开大门往里走去。侍卫们惊得不行,左右看看,只得派人赶紧往宫里报去。
高怀逸已沐浴准备入睡,丫头正准备去熄灭灯盏,门忽然被推开,带着一股冷飕飕的风,把两人都吹得愣住。她赶紧将脱了一半的外衣拢紧,走到丫头身边安抚她:&ldo;杏儿别怕,你去隔壁睡,把暖炉烧热些别冻着了。&rdo;
等人走后,她看了顾韶一眼,而后就端坐在那,再也不看一眼,更不说一句话。等顾韶把门关了,她才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冲得她打了个喷嚏。顾韶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半跪在那里目光带着十足的祈求,她还是不说话,连一句滚开也不想说。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韶扯着她的衣襟抵在她膝盖上重重的喘息着,仿佛悲伤再也压抑不住,只能被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