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梓靖转过身来,眼前的人与他隔着约莫五米的距离,他主动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便近得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你也早了一个小时。”
胡梓靖忽然之间那么靠近自己,让褚樰依有些手足无措。她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仰起头,直接对上他的冷眸,定定地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褚樰依的反应让他身体微微一怔,明明是他来质问,倒像是自己心虚了。“你是谁?”他用疑惑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人,希望能够看出一二。
“你终于来要答案了。”褚樰依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或早或晚他都应该知道的事实,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她不再说话,顺手摘下墙角的一朵花,在手心摩挲片刻,摊开手心,所有的汁液在她手心蒸发殆尽,那花汁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全部融入她的身体。“这些花长得这么奇怪,你一定从来都没有见过吧……”
这些花,叶子是各种各样的颜色,花瓣却是单一的红色。
胡家作为最大的花圃基地,拥有数万种花的品种,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异的。
“你没见过是正常的,因为它们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如同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一样的……”
他的瞳孔放大,写满了震惊。
做了一万个猜想,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理由。
看到意料之中的表情,她继续平静地说,“在这喧嚣尘世中有一个忆世界,掌管着人类所有的记忆。每一个人的记忆都是一个种子,美好的记忆开出绚烂的花朵,而可怕的记忆则长出锋利的刺。等到花枯萎的时候,这个人的记忆终结,说明这个人便死了……我是忆世界的员工,湘小年,年龄不详,老板派我来帮助你恢复记忆,所以我来救你,如此而已。”
她用最简短的话解释了这一年多的夫妻情分。
如此而已。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证明……”
“不用了。”胡梓靖的反应有些过于镇定,“相信了又如何?”
褚樰依从包里拿出文件,递到胡梓靖手中,“这是你要的东西。”
打开文件,才抽出四分之一,就看见上面赫然的几个字——离婚协议书。他重新塞了回去,扔到地上。
离婚?这女人!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了!
胡梓靖一时激动,抓住她的肩膀问道,“……这就是你要说的全部?一年多的婚姻,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协议书这么简单么?”
“如果我说,对我而言,这场婚姻不是委屈呢?”
不是委屈……那是什么?
如此委婉又直白的话,似乎有所暗示。
他的步步紧逼,使得褚樰依有些抵挡不住。心在动摇,很多话都绕在嘴边。“我……不是的,我……”
她多想亲口说,这一年多的时间,是她觉得自己活过的日子。
见到她的犹豫,还有嘴边就要出口的话,他有那么一点的期待,顷刻间被一盆冷水浇熄。
“……我希望你能把小涣的抚养权给我,毕竟小涣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你也并不怎么在乎他的死活……至于钱,好歹我在胡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如果可以的话,你给我补偿一点也是好的……”
她没想到自己都能把绝情演绎得如此彻底,说出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再看着胡梓靖眼里升腾起的愠怒,她的心有一种莫名的痛快。
心碎的痛快。
她说他不在乎小涣?说她在胡家受尽委屈?
一年多的婚姻,她就是如此解释的。
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亡的时候,他怀着绝望的心情整日整夜等待她的生还。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哥哥别有目的接近自己的时候,他怀着宽容的心情取消婚礼成全他们。
现在呢?他究竟还要卑微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捂暖这颗残忍的心……
胡梓靖抓着她肩膀的手由于愤怒而无法控制得加大了力量,恨不能将那薄情的躯体捏碎般,让她也感受此刻自己内心的痛苦。
褚樰依眉头紧蹙,紧咬着嘴唇,性子却倔强得很,不肯求饶。她知道面前的人会有多难过,可是他会好起来的……
他有伊薛楚,而小涣不能没有自己。
猛地被他一拉,褚樰依跌进他的怀中,挣扎着迅速推开了他。在心口上插上一刀,“我觉得伊薛楚很适合你。”
他渐渐松开了手,眼眶猩红,笑得惨淡,“既然如此,你不该负责成全我们吗?看着我和薛楚成婚,生下孩子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