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赌坊的时候,墨力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在打牌。我表哥只知道要到这里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玄机,进去之后就问老板这几天这里有什么异状发生。老板还以为是金吾卫收钱,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暗地里塞给他两个沉重的金貔貅,被我表哥连人带金子丢到墙外。这动静闹得赌客都纷纷停下了赌注,胆大的让我表哥滚,胆小的自己就滚了。
这其中胆子最大的就是墨力,他青黑着下眼眶站起来,把烟头往桌子上一按,“嘿嘿,虞在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你自己就撞上门来了……”
我表哥看到他,瞳孔一缩。光是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脑海中一定在暂停、重播关于墨力的片段,然后回放关键的几秒钟。他在南疆学武,墨力每年吃喝玩乐中有一项就是去山上找他决斗。他们是咋咋呼呼的敌人,也是最亲近的朋友,只是谁都不承认罢了。
我表哥突然就动了。他过去拽住墨力的领口,“你会招魂?”
墨力眯起眼,啊了一声。
表哥抖了他几下,“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师从楚国大巫,要不是后来打翻了他的什么什么鼎,现在会在楚国的王宫里继承大巫的职位……是这样么?”
墨力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你不会是吹牛逼的吧。”我表哥改用激将法。
果然墨力大叫一声跳起来,“少他娘看不起人了,我骗你做什么!你们中原钦天监的所有术士加起来,还不如劳资打个响指!”
“你会招魂么?”
“你丢魂了?”墨力吓了一跳。
“我老婆死了。”
墨力松了口气,“死得好。”
“把他弄活。”
说完,我表哥拽住墨力的后领一扯,把他丢上马,飞也似地往皇宫赶。
我眼见局势明了,一时间身轻如燕,一呼吸间回到了寝殿。但是我看到了什么!床上的尸体!不见了!
我了个大槽我的身体哪儿去了!
我赶忙飘到屋顶上,抬眼张望,眼见几个太监抬着我的尸体往太医馆去了!
这他妈是干什么!
我跟着他们走到御医馆,马应龙和那个天竺大夫一进套好了手套,准备好了一些看上去就很可怕的医疗器材。他们把我放在一张寒玉冰床上,让小太监们爬到横梁上打起无数大大小小的灯笼。
“亮度可以么?”
“可以了。”
马应龙与他相视而笑。“我们中原的处理尸体就是画一下妆。”他扒开我的衣服,指着我伤口上打着的一个蝴蝶结。
天竺大夫皱起眉头问,“这些是尸斑么?”
马应龙看着青青紫紫的痕迹,“好像不是。”
他思忖片刻,把我翻了过来,只消看了一眼又赶紧再翻回去,脸都白了。
他和天竺大夫一道合掌为礼,“可怜的黄桑。”
他们消化了一下才继续讨论防腐的问题。
天竺大夫说光化妆是不够的。“你知道尸体是怎么腐烂的么?先是肠子里的气体因为无法排出而鼓胀,爆肚,然后微生物侵入,迅速啃光血肉,变成白骨。不论你们怎么化妆,最后都免不了这个结局。”
马应龙脸色一变,“穿上金缕玉衣也没办法么?”
天竺大夫耸耸肩,“我们那儿根本没有玉。”
“那你们怎么防腐?”
天竺大夫拿出一柄刀,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首先,把他的肚子剖开,掏出所有的内脏,用福尔马林浸泡之后分装在小瓶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