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很少见你回来。”
“我工作忙,一年就回来两三次。”庄洁说。
“你们是不是真忙我们也不知道,我儿子媳妇儿在杭州,也是一年回一趟。”司机说着进了南坪镇的牌坊。
庄洁指着一处大型的施工地,“那是要建什么?”
“滑雪场,说是要建亚洲最大的滑雪场!咱们这工业区全停了,下溪村弄成了旅游村。别人靠山吃山,咱们靠旅游吃旅游!反正叮叮光叮叮光得弄个大半年,也没见弄成个啥!”司机话音一转,又问:“老何老夸你在上海有本事,我们问他是干啥的,他隻说你整天跟医院打交道,具体工作也说不上来,你到底是干啥的?”
“卖医疗器械的。”庄洁简明扼要地说。说完怕他不理解,又家常话地补了句:“就是卖内窥镜的。去医院做胃镜的时候只要吃一粒胶囊就行了。”
司机一拍大腿,“哎呀闺女,你卖给我一颗行不行?咱镇里那谁检查过,听说小几千呢!”
庄洁朗声大笑,随后给他报了几家医院,说如果去体检报她名字就行了。说不上省钱,但绝不会让他花冤枉钱。说完指着一个路口准备下车。
“闺女,这离你家还有段距离,我能直接……”
“不用,我想给我妈惊喜。”庄洁笑道。
“行。”司机也很高兴,死活不收她钱。他见庄洁走路与常人无异,心里直叹有钱真好,有钱能花好几万装一条小腿。她妈前一段就在街上说了,说自己闺女花好几万装了条假肢,能跑能跳能爬山。关键钱还是她自己挣的。
庄洁是在十四岁,读初三那年来的南坪镇。她母亲带着她们姐弟后嫁过来的。庄洁生父早年出了车祸,她也是在那场车祸里失去了左小腿。
庄洁的母亲在镇上是出了名的能干,嫁到何家没俩月就在镇上卖起了烧鸡。因为有娘家带来的秘方,小生意经营的相当出色,养活一家子绰绰有余。庄洁考大学那年母亲又怀了孕,生下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现在有一个读高中的弟弟,一个读六年级的异父妹妹。她后爸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父亲生前和他是拜把子兄弟,父亲去世时母亲正怀着七个月身孕,母亲生下弟弟没俩月,后爸就带着她们娘仨回了南坪镇。
现如今家里在镇上开了两间烧鸡店,母亲负责销售和开发新品,后爸负责屠宰和卤煮。一家子过得还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此刻的天气很好,正值蓝天白云秋高气爽。比天气更好的是庄洁的心情。临进家门口她缓了步伐,歪着身子往院里瞅,不妨身后一声喊:小洁回来了?”
庄洁回头,后爸何彰跃正从街里拐进来。他确认是庄洁,立刻接过她手里行李,问她回来怎么不提前招呼声,他好去车站接她。
庄洁说没事,打个车十分钟就回来了。何彰跃问她这个进口假肢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跟真腿一模一样?庄洁搂起裤腿给他看,说不影响走路,但多少还是有点不平衡。
何彰跃迎她回屋,放好行李后搓着手看她,“饿了吧,我先去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何叔,我不饿。”庄洁笑笑,随口又问了句:“我妈呢?”
“店里呢。”何彰跃想起什么就要上楼,“我把你屋里的被子晒晒。”
“不用了何叔,太阳快落了,明天再晒吧。”
“那也行。”何彰跃说完就没了话,“那我去喊你妈。”由于身份特殊,他很少和庄洁沟通,主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沟通。
“不用了,我等会自己去店里。”庄洁看了眼楼梯问:“今儿不是周末,袅袅出去玩了?”
“正上学呢,补国庆节的课。”何彰跃说:“晚上想吃啥就说,我给你们做。”
“软和的吧,感觉胃有点难受。”庄洁笑道。
“外卖吃的了!”何彰跃一脸正色地说:“饮食不规律和经常吃外卖,胃早晚要坏的!晚上给你们熬点养胃的粥。”
庄洁虚虚地应了声,指着他身上带血的罩衣,“正宰鸡呢?”
何彰跃一惊,转身就疾步走,隔壁院里的火上正烧着热水褪鸡毛呢!
庄洁先在家里洗了个澡,傍晚的时候才去烧鸡店。店面在镇中心最好的位置,五六十平方,规模说不上大也算不上小。
门口排着个人买烧鸡,庄洁倚在门口看母亲麻利地打包,油袋一裹,外手提袋一装,逼格就上来了。袋子上印着一行醒目的logo:百年名店,廖根鸡。logo上方是一朵鲜红的鸡冠头。
廖根基是姥爷的名字。烧鸡秘方是祖上传下来的,但在姥爷手上火了,索性就注册成了“廖根鸡”
寥涛看见门口的庄洁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骂了她一句,接着问她回来怎么不吭一声。庄洁如愿地大笑了几声,随后过来帮忙打包,说公司奖励她带薪休假半个月,她想着没事就回来了。
寥涛狐疑地问:“公司为什么单奖励你?”
庄洁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因为我优秀。”
寥涛笑着拧了她一下,然后给她捞出几隻鸡爪,让她坐凳子上吃。一面打包一面不停地望向她,“你们公司也精,除去国庆的七天假,满打满算带薪才休了八天。”
“还是我妈会算帐。”庄洁回着微信应了声。
寥涛心里高兴,顺手就多给顾客包了个炸鸡腿,说是新品让她尝尝。接着又给何彰跃打电话,让他晚上煮点庄洁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