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了心如,香茗忙着帮老人拆被子、洗衣服。弈凯帮着给爷爷熬药。心如先生慈爱地看孙子,握着他的手摩挲着:&ldo;凯,我的孙子,我可算看见你了。看见你们,我的病好了一半,怪不得今一早,前的喜鹊就吵闹个不停呢。&rdo;再一想,为老人解忧解围也是暂时的,作为老人这一类人,压力与普通孤寡老人更不同,他的困窘和忧郁是源自心灵的,谁也无能为力。望着爷爷形容枯槁的样子,香茗边干活边笑着看爷孙俩欢畅融洽。香茗红着眼圈说:&ldo;爹,平日我们尽的孝心太少,我不能接您到家去。&rdo;弈凯不解地问:&ldo;为什么不能让爷爷和我们一起住?妈?&rdo;香茗面露难色。心如为她解围呵呵一笑说:&ldo;爷爷不愿去你家,你看爷爷这儿多好,茅舍竹篱,青山绿水,闲看云来去,一个人自在惯了。&rdo;弈凯环顾四周:&ldo;您这儿还自在?爷爷,您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挑水跑几里地,我爸他知道吗?&rdo;心如宽容淡定,说:&ldo;你不知,脾气大的爷俩是不能在一个屋檐下的,就像你和你爸,不也是刀枪剑戟?火药味很浓?你长大了,也得飞,飞得很远。&rdo;弈凯拿起一把胡琴一会儿给爷爷拉琴,一会儿给爷爷照相。
心如说:&ldo;我当爷爷的没啥送的,送你几本书吧,都是我珍藏的。你爱读书是好习惯。可现在是新时代,一定得学以致用,不能读死书,当个两只脚的书橱!&rdo;弈凯听话地说:&ldo;我记住了,爷爷。&rdo;弈凯将线装书翻开,《苏东坡文集》上面有爷爷的篆刻图章,弈凯吃惊地问道:&ldo;爷爷,这是您刻的?&rdo;心如笑道:&ldo;是。你大伦叔和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我学篆刻了……&rdo;爷孙俩其乐融融地聊了起来。
第二天,香茗和弈凯背着行李提兜挤车回家。可香茗心里也一直打鼓,等公共汽车时,她想想,突然对儿子说:&ldo;我先走。你等下一辆。咱俩分开前后,别一起进家,今天是礼拜天,你爸在家,看见咱俩一起回家,一定会起疑心的。&rdo;弈凯想想道:&ldo;咱俩就说巧合,正好在公共汽车站遇到的。&rdo;香茗说:&ldo;不行。他太聪明了,儿子,我不想惹他生气。&rdo;此刻,正好车来了,大家乱哄哄地涌上去。一个汉子将香茗撞倒了,弈凯上前扶起母亲。香茗起身发现自己脚踝骨扭伤了。弈凯说什么也要背母亲一起回家。
2
志豪在家里阳台上摆弄着军用望远镜,正好,从望远镜里看到儿子背着妻子狼狈不堪地回来了。他穿拖鞋,冲出去,急问道:&ldo;你妈怎么了?&rdo;母子见他突然出现,很惊讶。香茗问:&ldo;你怎么跑来了?&rdo;志豪说:&ldo;我有千里眼,顺风耳。&rdo;又心疼地问妻子,&ldo;很疼吧?来,让我来。&rdo;弈凯心虚地说:&ldo;爸,你看真是巧了,我军训回来,正好遇到我妈她在下车,她一高兴,结果扭伤了脚脖子。&rdo;志豪白他一眼:&ldo;松手,我来。&rdo;香茗说:&ldo;还是我自己走吧,别争了,让人看见笑话。&rdo;志豪喝道:&ldo;我来,蠢货,你拧巴拧巴的,让你妈她不舒服。你拿着东西!&rdo;志豪背香茗回了家,不动声色地该干啥干啥,让儿子侥幸心理继续满足。
晚上,志豪偶然看到了弈凯桌上的书籍,父亲的印章赫然入眼。父亲当年篆刻的样子在他眼前清晰起来,一时他心情变得纷繁。弈凯推门进来,看见爷爷给的书籍在父亲手里,愣了。志豪用冷嘲热讽的口吻说:&ldo;艺术家,军训故事虚构得很生动啊。&rdo;弈凯反而坦然,说:&ldo;我在老家听到的故事,真可以艺术加工,或许还能传世!&rdo;
志豪骂道:&ldo;传世个狗屎,军训?你不仅需要军训,你首先要记住家训!&rdo;弈凯回嘴道:&ldo;那要看是什么家训,爷爷的家训我就能记住!&rdo;志豪用力摔下手里的书:&ldo;我是你爹!家训说了,不可妄言,人得说老实话!&rdo;忽然想起这书的价值,立刻捡起:&ldo;书很好,值得收藏!&rdo;弈凯道:&ldo;那是爷爷给我的!&rdo;志豪蛮横地说:&ldo;没收啦。&rdo;弈凯追上说:&ldo;爸你不能这样!&rdo;志豪道:&ldo;我先借看!&rdo;
晚上,香茗倚靠在床上休息,志豪摸摸她的额头说:&ldo;不发烧,很好,你现在是偶感风寒劳累,缺觉,睡两天就好!&rdo;丈夫对她如此体贴,反而让香茗一直感到不安问,&ldo;志豪,这几天你挺好的?&rdo;志豪道:&ldo;挺好。&rdo;香茗问:&ldo;你不是上农场两天?&rdo;志豪回答:&ldo;是。&rdo;香茗憋不住,问:&ldo;你怎么不问问我出门的事?&rdo;志豪说:&ldo;干吗问?你不是上北京嘛。&rdo;香茗奇怪地问他:&ldo;以前你芝麻绿豆什么事都过问,管头管脚的。&rdo;志豪拉长了声说:&ldo;我错了,我改正,今后别理我。&rdo;香茗推他说,&ldo;志豪你别这样,我跟你说真的。&rdo;志豪说:&ldo;说真的?瞎话连篇还真的,香茗你变得让我太失望了,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就和弈凯一起骗人、满嘴跑火车吧你!&rdo;香茗忙说:&ldo;对不起,志豪。我当时真急死了,大伦来电话说爷爷病了,想孙子……&rdo;一提大伦两人又争吵起来,正吵着,突然组织部打电话来,要找香茗!
3
香茗想不到,组织部找谈话是打算提拔她。部长说:&ldo;香茗同志,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调到区党委当一把手,考察很久才选择你的。&rdo;香茗首先感谢组织信任,接着表态:&ldo;我能力差,政治水平低,身体也差,实在担不起这副担子。&rdo;部长问:&ldo;要不和你爱人商量商量?&rdo;香茗说:&ldo;不必了。这是我的选择。真的,部长。我当个校长挺好,实实在在抓教育。党委的事我实在干不了,再说我有三个原则,三不:即不当旗手,不当鼓手,不当打手!&rdo;部长说:&ldo;别人提升都求之不得,你还推三推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