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远远地就听到了前面的声音,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前面的路被堵死了这是肯定的。这条官道虽然不是行商的唯一通道,但前方的隘口却是进出朔州的必经之途。
但再怎么热闹拥挤,也只不过是一条商道,此时不年不节,又没有大的集会,拥堵成这般,别说贺云初,就是十几天前才刚刚从这里打了个来回的武招弟也有些疑惑。
为避免白天行路与商队车辆发生拥挤,由副将隋良正带着的护队作前锋,司马云押后,不到二更,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尽管事先规划好了行军路线,但大军未动,斥侯先行这已是惯例,更何况此次运送的军资数量庞大,谁都不敢马虎。
斥侯队的一百二十人分成了三个梯队六个编组,先于大队人马四个时辰后出发,往复沿途探路、扫尾,一应可能危及到整队人马安危的情况丁点都不能错过。
这个时候,斥侯是营中最忙最累的。
武招弟挨了鞭子,按他的德行,一顿讨好卖乖之后,怎么也要在营中休养静思一月半月的。可这次云初是真动了气,不想再贯着他,再加上夏州的军令是整营护送,就算他想留在大营里,接管营中防备的夏州军也未见得会待见他。
小武这次很识时务,没有逆令,乖乖跟着接应贺云初的斥侯在隘口等着。
留在隘口接应的斥侯二十几人,都是贺云初一手□□出来的心腹。黎原飞鸽传书将信送到大营,按照司马云的吩咐,她受伤的消息并未外传,一队人马着夏州军服,不打旗标,带着两辆辎重大车,护队着软甲,挂长兵器,与大队在人马坠后两天距离的路程。
隘口部分路面有塌陷,贺云初昨晚就知道。许有亮临走时将沿路的情形详细的交待了一遍。
自司马云接到提前往朔州押送军资的军令始,十几天时间斥侯们的脚印就没中断过,却从未有人报此断路有塌陷。司务营的大营前脚过去,路后脚就塌陷了,而且不早不晚,刚好赶在铁英的巡防营移防红山之时。
车多,人多,商队多,货物更多。
与云初一样,几乎所有的人心中对这样的情形都揣着一份不安和戒备,甚至不用上官吩咐,从扮作脚夫的护军到扮成力夫的流动哨,没有一个人敢吊以轻心,个个都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云初瞅着路面上被各种车辙压陷下去的各式辙印,给身边的近卫传了个手势。
云初被驾驭马车的安猿挡在身后,挤靠在货车的麻袋缝里,乍一看就象是军车中夹带的私眷,不那么招眼。即使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是带队人马的指挥所在,身材高大眸光犀利的安猿也会成为靶子。
根据上官的指令,所有人作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愁人奈何(四)
小武没有正式跟着斥侯队伍出过任务,对这样的情形莫名的有些紧张,紧赶了两步凑过来贴近车猿,蹋着半边脸讨主意。
&ldo;大人,要不,咱们改道吧,这阵势,要万一打起来,咱们人少,打不过呀?&rdo;
&ldo;坐不住了?你下马牵着走便可。&rdo;云初一脸淡定地冲他笑笑,靠在麻袋上的姿势就象躺在家里的软榻上。
&ldo;不是我坐不住,我是怕大家……&rdo;小武停住话头,挨过鞭子的屁股坐在马鞍上就跟坐针板似的痛。
&ldo;后面,派两个人前去看看。&rdo;不等小武艾艾戚戚的眼神飘过来,云初身后已经闪出了两骑,率先跑远了。小武瞅了一眼,知道在队正眼前晃悠也招不来什么好,紧跟着也疾疾地跑远了,云初想喊他机灵点,话没来及说出人已经不见了。
&ldo;各自散开,探探周围的虚实。&rdo;知道这条道上商队往来频繁,却也没频繁到堵路难行的地步。云初把剩下的人打发出去,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示意安猿随后也跟了过去。
他们假扮了掉队的运输兵,假扮的却不是司务营的兵。出发时穿了巡防营的军服,头上戴了他们的宽边帽子,那黑红相间的军服夹在拥挤的商队中并不醒目,但巡防营的名声实在太大,就连沙匪都望风而逃,常在官道上跑的人,又有哪个不认识他们的军服并渴望与他们搭伴相行。
即使人数很少,在饱受劫匪骚扰的商贾们以目中,这支队伍的出现,依然成了他们希望的灯塔。
所以打头的几骑一过去,后面拥挤的商队都自觉地往路两边移动,给中间让开了一条并不怎么宽畅的通道,勉强一辆马车通的过去。
云初瘦小的身影被安猿高大的身体堵住了一半,借此机会,她便能仔细地观察道路两边的各色人物车马。越看,心中的疑惑越甚。
道路那头最初的喧闹,似乎在这一段戛然而止。护卫下马肃立,坐骑威武安定,这样的行商护队,若不是经军中出身的人长期操练过,一般的商队有这样素质的人马,这队伍的纪律就令身为准军人的云初等人惭愧了。
小武从前面查看了一趟,正好返回来。上去时不容易,下来的也有些费劲,好不容易挤到这儿,远远地见到队正等在半路上,扬手刚要与他招呼一声,一旁突然有人叫住他。
&ldo;这位兄弟,请问此处离益州还有多远?&rdo;
谁都知道过了这个隘口往北就是益州,往东就是朔州,他这样问,摆明了要暴露自己不是梁国人了。小武勒马停住,将下马站在路边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