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安装的手从小虎乱蓬蓬的头发上收回来,用眼神问小虎: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小虎从暗黑里冒出来也就罢了,怎么一睁眼,这已经数日不见踪影的元澈也出现了?都是属蘑菇的吗!
元澈似乎没想跟她解释什么,也没打算让小虎解释,眼角视线转向小虎,尔后,小虎脸上眼波中便带着一百个不乐意,却又怯怯地起身离开了。
贺云初与元澈无语对峙,两害相轻。
贺云初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子,族人再重重不过女儿家的心事。此刻她还沉浸在韩砗离去后的阴影里,全天下的事此刻在她心里都变得无足轻重,更何况是一直视她为棋子的元澈。
要杀要刮随便吧,左右就一颗心,在哪儿碎了不是碎,死在哪儿又有什么区别!
贺云初虽然醒过来了,但整个人看上去却都还是颓废的,象刚熄了火的砖窑,余温尚在,但空旷的火膛里,已经没有了可燃物。
元澈瞥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去,抬脚在前面的树上踢了一脚,使得树上的积雨瞬间飘落下来,他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把树上积留的雨水都抖落干净了,才从身后的空地上抱过来一堆树枝铺在树下。
&ldo;我们得挪挪窝了,这天气,雨今晚还得下,你别老坐着,过来帮忙。&rdo;他张罗着,是想重新搭一处窝棚。
贺云初脑子里依旧木木的,但对环境的敏感是与身俱来的反应。
现要栖身的这片树林并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而且在离他们身边不远的地方,小虎和末鹿正一人手中拿着一截树枝要四周拍拍打打,显然是在清除附近的毒蛇。
虽然才下过雨,但空气中野物和兽类的气味愈久弥漫,并没有因为空气的湿润而消散。
除了面前的人,随时会有毒蛇猛兽出没地方,同样的危险。而小虎和末鹿这种单独和分散的行动,如果遇上猛兽突然袭击,身边的人想帮忙都不不及。
贺云初的眸光越过元澈,在林间睃了一圈,对危险的敏感瞬间取代了压在她心中的沉重的忧伤,几乎是瞬间,就象身下被什么毒物蜇了般的弹跳起来。
&ldo;小虎回来。&rdo;
贺云初的声音原本就沙哑中带着磁吸一般的醇,现在寂静的林中突然听她喊了这么一声,跟着的几个人几乎同时身上的汗毛倒竖了起来。
贺云初是小虎对的主人,对主人的话,他几乎是盲听盲信,所以在听到主人召唤的第一时间,甚至连犹豫都没有,撇下身边的同伴,淌着泥泞就朝贺云初奔过来。
或许是贺云初突然站起来的样子有点瘆,也或许是她的声音在空寂中令人很不舒服,元澈甚至有些嫌恶地瞪了她一眼,又继续手中的事情。
贺云初看着元澈在湿漉漉的地上忙活着,抬头望了眼天,又朝远处眺了一圈,漫不经心道:&ldo;用不着等到入夜,最多两个时辰就会下起来,而且还不会小,你选的这个地立正好处在雨水的缓冲区,如果下大了引发泥石流,很容易就会成为灾区,就不能找个更可靠的地方吗。&rdo;
她没有告诉元澈周围危险气味的临近,人一旦认识到灾难的不可战胜,原本斗志会瞬间散失,如果危险恰恰在此时出现……
元澈停住手是里的动作,斜睨了贺云初一眼:&ldo;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昏迷了三天,我们背后又有人追,能找到这么个藏身之地已经不容易了。&rdo;
三天!!贺云初登时瞪大了双眼:&ldo;你说我昏迷了三天……怎么……可能?&rdo;
元澈没好口气的瞪着她:&ldo;你的侍卫告诉我你中了迷烟,可看你这情形……看着倒象是生无可恋,是不是遭了滚雷,吓着了?&rdo;
元澈这番故作的态度完全是有意的,但贺云初心里沉的象压着座山,也丝毫没在乎被人奚落的尴尬,眼睛巡视着远方,蹙了蹙眉头岔开了话题:&ldo;追兵既然没追到这儿,山路泥泞想来也不可能追的更远了,换个地方吧。&rdo;
元澈的话虽然令人不舒服,但此时还不是斗嘴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比保命更重要。
贺云初说完拔腿就走,元澈还有些不甘,但毕竟贺云初是在边地长大的,就野外生存这种事,他要说不行,他们这几个人当中,还真没有人会拿出更好的办法来。
贺云初深夜昏倒不醒人事,是小虎仗着一身功夫才将她从乱刀丛中抢了出来,逃出府的时候又正好碰上刚从定州回来,跑了一路连府衙的门都没进,就被埋伏在周围的人马拦截下来,正在厮杀的元澈。
原本已经逃出了重围的元澈一看小虎背上贺云初的情形,说什么都不肯独自走了。琉璃没办法,带着人复又杀回重围,最后一人留下断后,掩护着元澈和贺云初跑了。
四个人只有两匹马,末鹿不敢和主子同乘一骑,可小虎紧紧护着贺云初又不肯撒手,四个人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在琉璃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妥协,由元澈带着贺云初,两个仆从在后断后,一路朝南没头苍蝇一样的跑出去了。
天阴着,天亮后又下起了雨,等能辩明方向的时候,元澈才发现又回到了当初离开时的斧口镇。
身后的马蹄声依稀可辩,如果不出所料,这拨杀手是冲着取他性命来的,不巧的是贺云初留在府衙做了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