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初望着德昭,眼中波浪不惊,倒是神情少有的轻佻道:&ldo;如此甚好,只是滩上沙草移动变化莫测,险象环生,您手下兵士虽勇,在此种境地怕是也有力无处使,若不服于他人指派落入险境,可不见得是甚好事。&rdo;
德昭大手一挥:&ldo;这你放心,他们不听别人的,本将的话还是管用的,我来指派他们便可。&rdo;
云初笑笑:&ldo;德将军若执意如此,我便派两个熟悉此路的兵士于你左右相护,以防万一罢。&rdo;
德昭见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表示,自己再拒绝的话就表明自己有明显的敌意,点头谢道:&ldo;有劳安队正费心了。&rdo;
你纵然有千条计,我便坚持我的老主意,你能奈我何。德昭怕被绊在这里时间太久,身后恐生变数,推说要早早去布置,起身走了。
德昭一走,崔权有先跳起来嚷嚷:&ldo;如此不识好人心,想要怎样便随他去好了,到时候可别怪咱们不助他。&rdo;
许有亮也跟着附和:&ldo;就是,管他干什么,依我看咱们只管自己这一队人马不受伤损就好,德将军既然如此掣肘,便随他自生自灭好了……&rdo;
&ldo;放肆,上将生死岂是你等可随意置喙的。即是同行,便是我等同袍,军中同袍又岂有眼看着置身于险境而不顾的。&rdo;云初很少喝斥属下,虽然不是很严厉,却也是极少见的冷咧了,吓得崔权有和许有亮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缓了一下,云初转向陆煦:&ldo;离天完全黑透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人马歇息也足够了,陆屯长可是有何建议?&rdo;
跟前还有其他队领,因没有走过这种地方的经验,也都不大敢出声。
陆煦虽然从未走过金石滩,但从大家闻此色变的表情他也想到了可能面临的凶险,只是他没有德昭那般乐观。
陆煦从刚接到军令时心中就开始了筹谋,这时候云初问他,便回道:&ldo;属下虽未走过此路,但据以往以验来看,刚刚大人所提的将新旧人马混编,应是最好的了.若德将军允了还好,若是不允……倒确是有些难办。&rdo;
&ldo;不如换了领队如何?&rdo;贺云初蓦地将眸光投向一直在旁边静默的刘道远:&ldo;若是刘伍正带队,你等可服?&rdo;
&ldo;我?&rdo;刘道远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一脸惊诧地抬起头来。
不久前以一把漂亮的流星剑,一身硬气的功夫几乎挑了司务营多一半的沙场悍将,其中就包括围在身边的这几位统领,唯一一场败在少年杀将贺云初手下,刘道远的名字其实早就在军中不径而走,现在贺云初突然将他拎出来,除了有些突兀,身边的几个人倒真没什么反对的借口。
贺云初并没接刘道远的这道眸光,看到众人一致点头,她跟着下令道:&ldo;所有人马按新老混编,十有为一组,许有亮率十人先行探路,崔权有和曹书满率两组人马左右翼护队,陆煦率一组人马护卫德将军周全,刘伍正统领全军,卫护之责由我亲自负责。半个时辰内整编完毕,全队出发,此令,若有违者,格杀勿论。&rdo;
就在众人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执行时,贺云初倏地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军令:&ldo;东行一队成军伍诸人,凡号令皆尊骁骑尉统领安图行,东巡诸路仓囤,以大时局顾之。&rdo;
与德昭和陆煦手中的军令不同,这道军令,是用红色火漆滴到用血浸揉过的皮子上的,那鲜艳的红色的字迹和大帐中的印章,连同皮子的背面黑色锻面上面绣织的西北军旗旗标,这才是真正的军令。
在军中有不成文的规则:无军帐令时,各路中令,手书皆可成为军令,有军帐令时,以军帐火漆令为准行事。所以,贺云初亮出这张军令,等于明确了一路以来混乱的指挥体系的归属。
随着众人的离去,大青石近前的火光相继熄灭亡,坝上的几处险要位置的火光却相继亮了起来,即远远看去,坝上人马的移动,每个身影都清晰了起来。
崔权有径直走过来,挨着云初坐下,嘟喃道:&ldo;你真的就由着他们如此吗?&rdo;
云初笑笑:&ldo;不是还有你们吗。&rdo;
崔权有急道:&ldo;若论打仗,你不是不知道我们……&rdo;
&ldo;过个险滩而已,又不是要打仗。&rdo;云初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ldo;我知道你有办法。&rdo;
崔权有故意拿腔拿调的:&ldo;过境的办法嘛倒……&rdo;
云初顿时一肃:&ldo;过了此地,我要一支绝对服从的人马,怎样,你可是有把握?&rdo;
贺云初算是把手下这几个心腹了解的透透的了,崔权有堵气地望了她一眼:&ldo;我的办法只适合我能指挥得动的人,事先跟你说清楚了啊,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你别找我老崔秋后的账。&rdo;
云初止住了脸上的笑,看向崔权友时眼神中尽是凌厉之色:&ldo;一路行军,左右都是兄弟,任何人都不得有闪失,否则拿你恃问。&rdo;
崔权有想哭的心都有了:&ldo;别呀,德将军的人马那都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就他们那傲劲……&rdo;他的话没说完,被贺云初打断。
&ldo;那也行,等到了丹州,我就去求都督,让他把你留在身边,省得在我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