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放松自己的身体,将两只手腾空,环抱在元澈的腰上,任由自己的身体完全贴合依附在他的身上。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的水性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此刻的贺云初全心盘算着脱身的办法,却完全忽略了正凝视着她的这个男子,眼角眉稍的那抹算计。
果然,原本被牵绊住的身体瞬间解禁,随着流水的速度朝下游飞快的漂去。过了一段浅水滩涂,河水的流速陡然加快,而后一个疾跃,两人的身体跟着波浪被突然悬空抛起,随即又被重重地摔落,掉进了旋涡里。
贺云初记得杨越教给她的那些水性技艺,不管心里怎么紧张,她只紧紧地拽着身边这个人的衣带,即不松手也不束缚他。
好在一段疾流之后河水的流速缓了下来。
贺云初被元澈拖起来,大口呼吸。夜色朦胧,水面上,两人贴的那么近,彼此的气息被对方吸入,眼前却模糊的看不清对方的脸。水底,一只手渐渐地接近她的身体,还不等贺云初反应过来,感觉手臂突然一阵锐痛,使得她本能地松开了紧拽着元澈衣带的手。
几乎是瞬间,元澈的衣带散开,穿在身上的衣服象剥落的软壳从他身上滑落。身元衣物的束缚,赤身在水中的元澈象一只灵活的鱼儿,别说是抓着他束缚他,想近身都不可能。
失去依附独自漂浮在水中的贺云初,象一叶狼狈的飘萍,就在她吸气准备转身的瞬间,感觉身体突然一轻,随即一只胳膊被什么东西绊住,还来不及用另一只手去解救,另一只手也动不了了,身体随即下沉,两条不停地在水中扑腾的腿象自带吸力一般,拖着她的身体不停地下沉。
河水冰冷刺骨,渐渐麻木的四肢,呛得火烧火燎的呼吸道,胀的似要炸裂般的内脏……除此之外,此刻贺云初能感知到的世界,只有无穷尽的黑暗……
夜,寒冷如水,浸凉了一颗烦燥的心。
元澈静然默立,头发上的水不停地往下淋着,身上几乎已无衣物摭体,腰背虽然依旧挺的笔直,却挡不住瑟瑟发抖。闪着潾潾波光的河水依旧不缓不疾,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流的欢畅,可是,怎能没发生什么呢,明明……
&ldo;公子,您没事吧,快披上衣服。&rdo;急急赶过来的琉璃将手中的纱灯扔给身后的人,慌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给他披在身上,虽然有些顾忌,却还是壮着胆掂起脚尖用衣袖为他拭着发丝上的水,拭了半天发现没用,索性将外衣也脱下来,正准备去包他的湿发,却被元澈用手挡开。
&ldo;四年了,他们还是不放心吗!琉璃,我要怎样才能……&rdo;说到一半,后面的话突然刹住了。他的眼中带着惊恐,只有独自与琉璃面对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的惊恐,慌乱的望着面前唯一可依靠的人。
琉璃用劲握着元澈的手臂,轻声安慰他:&ldo;公子您想多了,离京这几年,我们一直谨慎,不会惹人注意的。&rdo;显然琉璃是懂他的,尽管他的话说的如此隐晦,琉璃还是听懂了。
&ldo;不会?琉璃,你以为他是什么人?是一般的刺客杀手吗?&rdo;他指着波光凛凛,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激动的,声音颤的有些听不清:&ldo;数年前他拿着格杀令向我示威,今天又拿着圣谕军令,你以为他们只是想杀我吗?不是,他们是要逼我,想让我……琉璃,我杀了他,我是不是疯了?&rdo;
琉璃紧紧握着元澈的手臂,想继续安慰,也无从安慰了。崇远抓住的这个人,行事手段的确不象杀手,内庭夜卫。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他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那周身杀气已势不可挡。凭他多年的江湖红验,这个年龄有如此气势,除非从白骨堆里炼出来。
琉璃是江湖中历练出来的高手,与人相处太熟悉人与人之间的气场,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势不是用伪装就能摭挡掉的东西,相反,他越是隐忍就越是会暴露出他不肯示人的本质来。
这种伪装他远远一眼就看出来了,从小在刀刃上长大的元澈怎能不懂。
&ldo;说不定他就是个普通的资贼呢,虽然我未近前,但远远地听他说话的声音,倒不似是在南境呆过的。&rdo;内庭的夜卫都是从几岁的孩子开始训练,为了执一些特殊的任务,南腔北调和声音的模仿都是基本功,有个别人甚至训练的让人分不出性别。
不过如此严苛的训练,怎么会不识水性,轻而易举被人淹死呢?对于内庭的夜卫,身为皇子的元澈比江湖出身的琉璃更知功力,琉璃都能想到的,元澈怎么会想不到。
显然,元澈只是不愿意往乐观的那方面想,他把自己绷得太紧,即便有机会,也不会给自己松懈的理由。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元澈端起来抿了一口,入腹便激得浑身刺骨般的寒冷。他没有叫人换掉,也没有要手炉,握着茶杯,许久才松手。
末羚端了个火盆进来放在元澈的脚边,试探着请示:&ldo;后面已烧好的热水,您可想暖暖身子?&rdo;
元澈将凉茶杯递给他:&ldo;先不急,擦一擦吧。&rdo;
末羚拿了布巾小心翼翼地包住湿发,轻轻地用手搓,不敢太使劲,怕打乱了他的思路擦
&ldo;……大哥率众出京已一月有余,按说应是早到夏州了,为何消息说他还在定州一带?&rdo;元澈突然换了话题,琉璃的思路没跟上,怔了一怔,才接话答道:&ldo;听说他一路行来被行刺过多回,怕是就这般被耽搁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