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郎与张二郎从狱中离开后
张大富又缩回角落默默掉泪,张夫人一如之前,端坐在木板床边闭目不语,直到许久才睁开眼睛,走到牢房墙壁面前,用手叩了叩,问道:“张酒,你这般死得可瞑目?”
“呵”对面传出一声虚弱的冷呵声,才道:“总归比你这老妖婆要瞑目”
张夫人厉声道:“当年若不是你心慈手软留下那祸根,今日你我何至于此”
张酒从来没后悔过留下柳娘子婆婆与幼女一命,从他把柳娘子推下河的那一刻起,或许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能把这对恶人拉下水,他如今倒也是心情舒畅。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张酒像是自言自语般吟唱道
即便声音很小,隔面墙的张夫人还是听到了,她面对着墙沉默片刻,才道:“当年心慈手软的人或许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听老爷的话,留你一命”
回应她的只有对面冷冷的嗤笑
张夫人继续道:“无论是张家还是老爷待你都不薄,老爷保你性命,还给你大把的银钱做了个乡下的富户,可你不仅不知感激,还恩将仇报,你要毁了你自己为何非要拉上张家不可”
“感恩?张大富待我不薄?”张酒怒问道:“若不是张大富我至于变成如今这样吗?是他毁了我一辈子,是你们张家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饮其血”
张酒在另一边猛烈地捶打着墙面,张夫人屹立不动,任其发作,倒是张老爷没想到张酒竟如此憎恨自己,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张酒力竭后靠着墙大喘着气,讥笑道:“老妖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张大富若不是对自己下了药,你以为你能下出那两只崽?就这么一个废物,你还跟二姨娘把他当个宝”
墙对面依然没有动静,张酒以为张夫人被惊吓到了,顿时感到痛快
这边的张大富也听到张酒说的话,忙爬过来抱住夫人的腿,哀求道:“夫人,你切莫听他胡言乱语,他这是在间离我们夫妻二人,我对夫人情深意切天地可鉴,千万别让这小人得逞”
张大富刚刚还涕泪横流,这会儿抬着这张满是凄楚的老脸,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张夫蹲在他的面前,轻柔地擦去张大富脸上的脏物,朝着他笑了笑,温声安慰道:“老爷不用担心,妾身也不是什么蠢人自不会着了这阴险小人的道,这么多年来,老爷的情意妾身自然知晓的”
这话说得,张大富内心惶恐。
等这边张老爷安静之后,张夫人才站起身朝着墙那边的反问道:“张酒,你倒是说老爷毁了你,可你也没有不愿呀,你都遣返回乡了,大可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再不相干,我们张家也不至于干出那强人所难之事,可每每初一十五是谁主动爬到老爷床上来的?”
张酒,张大富,双双大惊失色,此事张夫人竟也知道,张大富不敢再攀着夫人的大腿,只能偷摸地挪着屁股,回到墙角。
“在我的面前不要讲什么善恶仁义,尤其是你张酒”
张夫人字字诛心:“你贪财懒惰懦弱无能,本就是场你情我愿的买卖,你非得把自己当成受害者,明明随时都可以抽身,你偏偏要跟雇主扯不清,这钱如此好赚,以至于你甘愿对自己下药!”
“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从人格上毁了一个人,你本就是蛆虫,耐不住粪坑的吸引,又何必自欺欺人,但凡你是个人,能去吃屎吗?”
张大富抬起头有点迷茫,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他怀疑夫人在侮辱他
“张夫人”张酒缓缓开口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张夫人轻轻地吐了口气,才道:“自然不是,我是来问你的,张酒,就这么如蝼蚁般死去,可是你所愿?”
张酒听了这话甚是不耐道:“那又如何,难不成得塞进炮筒,轰到天上炸成肉花,风光一回不成?”
张夫人:“……”
平日里,无论是何人与她相处都是言辞得当,小心谨慎,从未有人对她如此口出粗鄙之言,她一时有点接不住。
“张酒”张夫人组织好语言,重新问道:“我欲同你做个交易,你若还有何心愿未了,我可助你”
张酒冷哼一声,他都将死之人了,还有什么心愿,但还是问道:“既然是交易,那你想让我干嘛?不会是承担所有的罪责吧?”
“正是”张夫人斩钉截铁道
“什么?”张酒气到发笑,这妖婆的脑回路到底多么匪夷所思,才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张夫人继而道:“只要是你所愿,我必当满足,只要你能担下所有的罪责”
“那好呀”张酒破罐子破摔道:“我现在要看你们俩夫妻上吊,你若是能满足我了,我就同意”
“可以”对面的回答基本上是脱口而出,不加思索
这会儿不仅是张酒,角落里的张大富也被吓傻了,只有他知道,夫人言出必行,若她想要他的命,那他这小身板肯定是抵抗不了的,反应过来的张大富赶忙劝道:“夫人,夫人,你千万别冲动啊,同这种小人交易,吃亏上当少不了的,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一定比这个方法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