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污纳垢的包厢正在被一间间地打开,躲藏其中的嫖客和女人被逐一带出‐‐比想象中更快,闹哄哄的人群迅速逼近了二○八包厢。
门把手开始转动!
这时候无论再想什么招数都迟了,陆离唯一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箍紧gordon,心里暗暗祈祷老天眷顾。
门把转到了底部,弹簧锁咔哒一下,却因为上了锁而没能被成功开启。把手复位后,锁眼里隐约传来钥匙的声响,夹杂着一阵含糊不清的对话声。
陆离听不清对话的内容,因为剧烈心跳引发的耳鸣已经淹没了一切的声音。直到十几秒钟之后,gordon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说也奇怪,陆离一低头,耳鸣声突然就停止了。于是他听见了再度响起的脚步声,竟是从门口走开了。
还是开锁、踢门,高声喝阻和女人的叫嚷,或许还有相机快门的噼啪声‐‐却是跳过了二○八包厢,突袭了右边的二○九包厢。
阴郁惶恐的心中突然亮起一粒火星,可陆离还是不敢松懈。他继续保护着gordon,两个人简直化身成了庞贝城里遗留下来的两具火山遗骸。
这简直就是陆离此生最难熬的几十分钟,就算多年前的那场车祸也没给他带来过如此漫长的折磨。更何况还有一部分痛苦是gordon附加给他的‐‐此刻,这个曾经拆天拆地的闯祸精正半压在他的腿上,微微地打着哆嗦。
也就在这哑剧一般夸张、荒诞的静止之中,忽然有一样物件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陆离悚然一惊,随即发觉那是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沈星择挂了电话。此刻的呼入号码属于安娜。
他赶快接听,那头果然是安娜的声音,还有点儿气喘吁吁。
&ldo;没事了。纠察队已经走了,我们现在到了一楼,马上就上来接你们!&rdo;
陆离这才意识到,四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大部队或许已经撤离,可他还是不敢冒险将门打开。直到半分钟后,包厢的房门传来了事先约定好的五下敲击声。
陆离匆忙起身要去开门,可膝盖和双腿却苏麻入骨,又像有千万根钢针戳刺着肌肉。他踉跄了两步,所幸被从后头赶上来的gordon一把扶住了。
陆离看着gordon,而gordon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忽然滋生出一种患难见真情般的奇妙感觉。
门开了,安娜和另两个助理一拥而入。他们不仅自己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袋子里还装着风衣和其他服饰。几个人分工合作,将陆离和gordon伪装起来,一行人从酒吧后门迅速撤离,回到停在隐蔽处的车里。
保险起见,车辆并不是他们常用的那台保姆车,回程途中还故意在城里绕了几圈以甩掉可能存在的跟踪者。最终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点。
但还不是睡觉的时候,所有人全都集中进了gordon的套房。陆离给刚才来找过他的导演回电话,简单解释情况;gordon则跑去卫生间做了催吐,然后端着醒酒茶,神情恍惚地靠在沙发上。就连之前那个被灌醉的助理都被叫了起来,脸色惨白地缩在角落。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重播本地午夜新闻。主播朗读着一份口播稿:执法部门一小时前对本地酒吧一条街进行了突击扫黄行动。查封涉黄涉赌酒吧十余家,行政拘留五十余人,刑拘七人。
等陆离打完电话放下手机,六个人十二只眼睛,有的紧盯地板、有的面面相觑、有的怒目而视……却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最后还是陆离忍不住了。
&ldo;所以,现在还要干什么?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睡觉了。&rdo;
即便在座者之中他的地位最高,可他依旧问得小心翼翼。
一直低头收发着讯息的安娜,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倒让陆离发现她的眼睛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刚才着急,还是发生过什么事。
&ldo;再等一下。&rdo;她轻声回应,然后起身,拿着门卡走了出去。
短短两分钟过后,房门口响起了短促的提示音。安娜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个来者不善的男人。
……居然是沈星择和安化文!
一番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陆离想起这几天沈星择恰好就在上海。驾车经跨海大桥到海岭,全程两个小时左右‐‐倒推过去,陆离被困酒吧之后不久,沈星择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再看眼前的男人,虽然衣着齐整,可再细瞧,衣领是敞开的,裤脚一高一低,鞋带也散开着,天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两个小时。
眼见两位大人物并肩登场,客厅里的六个人立马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