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舟还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他恨不得给刘一舟一拳,骂道:“你他妈的赶紧回去啊,帮她发作业。”“哦。”刘一舟笑嘻嘻地走远,补充道,“帮她发作业的多了去了,轮不着我呀。”也轮不着他。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五,班级上着自习,他鲜有地并非因为罚站踏入老师办公室,与她的交集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数学老师一眼找到林凛的错题本,放在他面前,和他说那些千篇一律的对坏学生说的话,什么脑瓜很聪明,只是不肯用,现在加把劲还来得及……他根本没听进去,没什么好解释的,有人喜欢读书学习,或者不得不读书学习,他不喜欢,也不愿意做不喜欢的事,那样躁动的年纪,他读不进去书。当时就顾着盯林凛的错题本,错题本是老师额外指定的学习任务,一摞本子各式各样,林凛的本子是蓝色的封皮,还套着一层磨砂的外膜,手感很好,封面是蓝色汪洋,像他在摩尔曼斯克港看到的冰层下的水。数学老师说,林凛从高一开始就有做错题本的习惯,类似的本子有很多,这一本正好是高一的知识点,适合他看。他记得很多次自习课,林凛在讲台上拿着本子给同学讲题,他本来在自己班门口罚站,脚步不受控制地就挪了过去,数学题是听不懂的,人是会看的,看得他那一天心情都很好。而从老师手里那样轻易地“获得”林凛的错题本,让他短时间内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林凛对此冷笑:“然后你就往我错题本里塞情书?”真是太有学习热情了。宗遇对此很有自信,理直气壮地说:“你知道我高考数学多少分吗?虽然我缺考,总成绩没几分儿,数学可占大头,我还请家教辅导了,数学考了一百呢。”“总分一百五。”她有必要提醒一下,看他的语气好像满分就是一百。而她一直只知道他高考考不了几分,却没想到还有新知识,“你还缺考?”“最后一门没考。”至于没考的原因,他懒得说,赶紧把话头扯回来,“我没骗你,那张纸条被主任撕了,我特地找了支红笔写的,心也是红的,算情书吧?”“谁家情书写‘放学别走’?像要约架似的,有病。”“谁让你那会儿像躲变态似的躲我?你记不记得,放学之后人都要走没了,我就在你们班门口的窗前等着,你一见到我,走得那叫个快,狗都追不上。我寻思表白肯定得当面说吧,那肯定先让你别走啊,不是要打你,我打人不挑时间。而且我画了颗心啊……”“那么多年前的事儿了,你说什么都行。”林凛并不觉得他会费这么大劲撒谎,只是不肯承认相信他。宗遇急了,拼命想出佐证,忽然笑得有些坏,问她:“你看过我微信头像没?”“没看过。”她下意识撒谎,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琢磨过。“你看看,你肯定熟,你自己画的狗爬字儿,不记得了?”“怎么就是我画的?那是字吗?乱七八糟的,看不懂。”宗遇顿时明白过来,她看过,继续说道:“你那个本子还在不在?蓝色的,带磨砂的,你回去翻翻,剩了几页,你自己画的,我感觉像睡着了不小心写上的。”说着说着,他骤然止住,对上林凛疑惑的目光,他像是有些顿悟地“啊”了一声,说道:“我早该知道,你那时候就爱哭。”林凛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怎么扯上她爱哭了,只听宗遇说:“我把你本子都翻遍了,老师和你肯定都没注意过,那页乱七八糟地画了几条线,还有点儿湿,林凛,你做数学题的时候是不是哭了?那是你的眼泪。”林凛立马就想起来了,说不出话。高中三年,别的科目不敢说,她的数学成绩一直保持着文科班的第一名,且第二名与她相距近十分,始终无法赶超。久而久之,她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人前的风光要想长久,人后所付出的努力是无法计算的,她曾多次在午夜十二点的台灯下崩溃流泪,还要压抑着哭声,害怕惊动父母。只是这么多年从没想到,艰苦的高三期,少女为难解的数学题困扰,还有一个人偷看过她的心声,偷藏过她的泪水。林凛心潮微动,咬牙发出命令:“把头像换了。”“不换。”他拒绝得干脆,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记不记得,我好几次把我数学作业塞进你们班的里面,你发作业的时候才能发现,有次你还去我们班给我送来,不巧我不在,之后你也没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