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那个充满潮湿空气的夜里,他终究还是没有等来阮临,直到天明。
即使现在距天明也才不过一个时辰。
一墙之隔。
石珫桌上放着一张写了一半的纸,他悬腕抬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笔尖慢慢聚了一滴墨,而后啪嗒落到纸上,留下一个逐渐洇湿舒展的墨迹。
石珫盯着那墨点,枯坐半晌,抬手将废掉的这页拿开,而后又在新的一页上继续落笔。
不一会儿,一页纸密密麻麻被字填满,石珫却不再看一眼,只是拿开后接着写。
他只是想要做什么让自己保持冷静罢了。
手边的信封已经被拆开,里头装着一张薄薄的纸,石珫克制自己不去想纸上的内容,于是落笔更加迅速,脑中放空,只是让手腕机械的运动。
一张铺满,上头的墨迹还未干,石珫神魂归位,只见满纸重复二字,一笔一划的都是阮临。
他手腕一抖,最后一笔收势不稳,显得纠结而慌乱。
石珫抬眼看向外头。半扇窗迎着太阳,阮临坐在院子的角落,手捂住脸,不知在想着什么,却分明让人看出一丝落寞。
就如方才控制不住自己迁怒阮临一般,现在石珫同样控制不住自己感到后悔。
其实又关阮临什么事呢?石珫看着桌上的墨迹,甚至开始自我厌弃起来。
人生之路起起落落,其中波折何止一二。石珫明白,没有人能代替自己受过。无论遇到什么,只能自己咬牙挺着,要么被打倒,要么跨过去。
他其实都明白,但他就是无法不去怨怪阮临。
甚至于,当他看着天一点一点变亮时,面对着静默的房间时,在某个瞬间,石珫对于阮临,甚至失望到了恨的地步。
——
阮临走后没多久,宋何便与阮母道别,离开了阮家。
临走之前,宋何还是将自己想的说了出来:“如今京城多事,我会带着殿下在洛河村住上一段时间。我一介粗人,于学问上研究不深,自然无法对殿下有所帮助。夫人出身名门,才学江湖人人皆知,若是有时间,不知可否……”
“才疏学浅不值称赞。”阮母道,“殿下开蒙早,又聪慧过人,我不敢妄做人师。只是家中还有些书籍,若殿下有兴趣,直接过来看就好了。”
“夫人无需妄自菲薄,有您这句话,我便可对皇贵妃有所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