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学着她妈妈当初安慰她的样子,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柔声在他耳旁道:“侯爷,奴婢扶着您躺下休息会儿吧。”
季长澜搭在她腰间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周围的小厮悄悄退到一旁,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滴血,剧烈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头颅,仿佛贯穿了脑子,令他思绪愈发的模糊。
他下意识将手收的更紧,从喉咙里轻轻挤出一个字:“不。”
不休息吗?
乔玥清透的眸光有些迷茫,眨了眨眼,也没有推开他,像在是安慰他似的,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女细软白皙的手好似悄然而落的蝶,带着少女身上特有的浅香,一圈一圈的攀附上他的心脏。
他将头埋在她肩膀上,沉默又放纵的汲取着少女身上的暖。
一片恍惚中,他听到少女轻轻在他耳旁说:“侯爷累了就睡会儿吧,奴婢就在旁边的。”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
暮霭沉沉的天空中蔓延开淡淡的墨色,许是真的太累了,季长澜没多久还是沉沉睡去了。
乔玥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走到房间外轻声问守在门旁的小厮:“刚才李管家去请的太医到了吗?”
小厮摇摇头,道:“还没呢,不过刚才李管家又托人去请了。”
乔玥微微皱眉。
从宫里到虞安侯府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这都快一个半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到呢?
皇上虽然一直忌惮着季长澜,可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拖着不让太医过来吧?
毕竟如今朝堂上谢景和季长澜两家独大,季长澜若是有事,那权利几乎全部落在了谢景手里,皇帝独子尚且年幼,正是需要两人互相牵制的时候,肯定不至于这么傻的。
乔玥正垂眸在屋外思索着,院外又跑进来一个小厮,匆匆对乔玥道:
“玥儿姑娘,侯爷下午带回来的那个孩子醒了,这会儿正吵着闹着要找你呢,陈妈妈哄不住他,就让小的过来问问,你要是有空,就去趟西院瞧瞧。”
乔玥也不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听小厮说陈小根醒了,想着季长澜还在睡,自己也不好总进屋去吵他,便对小厮道:“我这就过去。”
她跟着小厮进了西院,隔了老远就听到陈小根的哭喊声,忙加快脚步跑到屋里。哭闹不止的陈小根一看到乔玥,立刻就扑到了她怀里,啜啜泣泣道:“玥儿姐,娘、娘没了,房子也没了,呜呜……”
“娘没了?”乔玥一愣,忙问道,“怎么回事?”
陈小根断断续续的将下午遇刺的事情告诉乔玥,他年纪尚小,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他还感受不到太多双亲亡故的悲痛,更多的是对于死亡本能的恐惧,哭泣着对乔玥道:“我真的变成孤儿了,我不想被野狗咬死……”
乔玥听的胆战心惊,本来还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忽然对陈家下手,可此刻听到小根提起“孤儿”两个字,联想起他下午刚来时说过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凛,忙问道:“咱家这几天是不是有外人来过?”
陈小根哽咽道:“是、是有一个坏哥哥来过。”
乔玥问:“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那个字帖是怎么回事?”
陈小根想起谢景临走时的警告,总觉得是自己说了字帖的事儿才害母亲毙命的,这会儿倒是不敢把字帖的事儿往外说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乔玥轻轻顺着他啜泣的后背,见他情绪激动,忙换了个问法:“小根之前有见过那个坏哥哥吗?”
之前陈小根被吓傻了,从未想过自己有没有见过那个坏哥哥,经过乔玥这么一提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好像,好像是那天和姐姐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人。”
“……”
说完这句话后,无论乔玥再怎么问,陈小根都不肯再透露一点儿消息了,乔玥将陈小根哄睡着后,带着满肚子疑问,回到了重华院。
先前去请的太医已经到了,季长澜房间里亮起了灯,有几个小厮正端着水盆从房间里走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乔玥不敢歇下,忙又进了正房。
小厮都站在屏风外面,并不敢在榻前聚太多人,只有太医跪在榻前,正在给季长澜处理伤口。
季长澜的面容比先前又苍白了许多,双眸微阖,漆黑的眼睫轻轻覆在眼睑处,不时随太医的动作抖动两下,就那么一动不动的靠在榻上,安静极了。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微睁开眼,神色淡淡的朝乔玥这瞧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她被小根抓皱的衣襟上看了一会儿,很快又将眼睛转回去了。
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和乔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