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认真地连续打量他好几眼,不确定地说:“小少爷和以前变得不太一样了。”其实是太不一样。谢夕泽就笑:“那你觉得好吗?”助理摇头,他没有立场更没有身份来点名好不好,他现在执行老板的话乖乖跟在谢夕泽身边看着就是,其他的都与他无关。谢夕泽还要去帮忙搬货,助理说什么都不肯,围着他发挥嘴皮子的功夫,谢夕泽听得耳朵起茧,脸色不太好:“你烦不烦。”助理肯定不敢烦,谢夕泽再去搬了两次货,跟一群工人靠在篷房里喝水吃东西补充体力,汗味重,好在篷里开的风扇,吹的海风足够大,聚在一块味道没多难闻到哪里。等人休息的差不多,张淑静拎着本账簿过来,这群工人搬货的工资都是按日另外结算的,她一个个发过去,轮到谢夕泽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一人四张,他也就一张,毕竟来得晚,工作时间不长。有了上次的经验,谢夕泽没推脱,干脆的收下张淑静递来的红票子,毕竟这是他自己挣得的汗水钱,拿着不丢人。他笑眯眯地看着张淑静,说:“谢谢老板。”张淑静嗤嗤一笑:“搞不懂你。”助理嫌篷房里味道重没进去,焦虑地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外翘首等他们老板,今天的工作结束,谢夕泽把工装脱下还给他们,红票子被他叠好放口袋里,揣着裤兜,特潇洒的把头往侧边一甩:“走了啊。”时间都过了傍晚,橘黄的阳光落在浮闪的海面,这时候的海风更加凉爽,夹有几分宁静的感觉,海风偶尔带来海鸟的叫声,谢夕泽立在海岸边看着夕阳,助理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声提示:“老板过来了。”车门打开,谢夕泽钻了进去,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啪的一下,红票子给他拍到宋冽手上,“给你的。”他自己赚来的两张票子全给宋冽,好像根本没把过程流出的汗水当回事,他甚至兴奋地和宋冽说:“张淑静她伯父的公司就在海市里,你不是说海市以后会发展成为新的黄金城市吗,他伯父还挺有眼光的。我之前跟他们去运货就觉得挺有趣,今天在码头帮忙,好像又认识到另外不同的一面。”宋冽看着他眼睛都没眨任何一下,谢夕泽兴在头上,不像平时那样一点小事都要假装跟他计较,他跨在宋冽腿边坐着,很期待地说:“他们这几天还要去在海市和临近的省市送货,宋冽,我想跟他们去看看。可以吗?你会答应吗?”谢夕泽是真的很想出去,上辈子他停留的地方不过是宋冽护养他的牢笼,金丝铺垫而成的笼子,看着华丽舒适,看到的其实不过是笼子外小小一角天空上浮动的白云。他想去外面看更多的地方,接触更多的人,他在乎宋冽,所以愿意征求他的同意。“宋冽……”他几乎是祈求地摇着男人的后颈,僵持十分钟,宋冽才反手抱他,问:“你的戒指还戴着吗。”谢夕泽把挂在脖子的红绳拉出来,“在的。”宋冽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要一直戴着它,任何情况都不许摘下来,假如有一天我发现你把它落下,我会伤心。”“嗯。”他点头,小心把戒指收回去,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同不同意啊?我开学前一周肯定不乱跑了。”距离暑假过去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要谢夕泽天天待在家里他肯定闲不住。宋冽微微点头,谢夕泽乐得捧起他的脸左右啵啵几口涂得都是口水,“以后我赚的钱都给你,你不花的话就当做替我保管。”宋冽皱起眉头说:“假如你是想赚钱……”“不对。”谢夕泽打断他,“那只是顺便赚的钱,我就想多看看。”世界不仅只有旅游胜地好看,还有很多值得去看的地方,哪怕只是阴暗潮湿的一角,停留在那里或许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人生体会。他把手机摸出来给张淑静发去一条消息,问她接下去的时间能不能带他一起上路,五分钟后收到她同意的答复。车内备有几套干净的衣服,宋冽把他剥干净了,人抱在身上套手套脚的替他换好一身衣,摸摸谢夕泽微湿的发端,宋冽单手揽着人,另一只手给助理发去消息,让他多注意张淑静亲戚那家公司的所有动向,接着又联系了另外一个号码。回到小洋楼,谢夕泽让宋冽背上了楼,客厅里有个装修师傅搭着梯子叮叮咚咚地敲着墙,他纳闷问:“家里不是都装修好了吗?”宋冽说:“还有点疏漏,让师傅在这里忙,我们今天在楼上吃东西。”谢夕泽噢一声,家里的事他向来不在意,有宋冽陪着他就觉得舒服。没多想,进了卧房他直奔浴室洗澡,宋冽等他进去,才去书房打开电脑,拖出几个隐秘文件检查了一遍。第二天谢夕泽起得很早,他订了个六点的闹钟,和张淑静他们约好七点到地方乘车到邻市送货。他蹑手蹑脚地窜进浴室里冲了个战斗澡提神,围了一条浴巾对着镜子刷牙时,浴室门被宋冽拉开,男人的手臂搂在他腰侧刮蹭,单只手挤出牙膏抱着他一起刷牙。刷好牙,谢夕泽抱被男人抱起来坐在洗手池上,听他说:“帮我刮胡子。”谢夕泽算着时间,给宋冽抹好剃须膏后熟练地刮胡,做好这些他跳了下去,把须后水塞男人手里,“我要换衣服出去了,时间有点赶,早餐我在路上吃。”他冲到门外被宋冽拉了回去,迎见那别有深意地目光,啧啧一声拉低宋冽的脖颈,在他嘴唇啵啵两口,甚至把舌头探进口腔扫一圈才离开,回头和宋冽低声抱怨:“腻腻歪歪的。”话虽如此,那嘴角的弧度却翘得老高,边往楼下跑边说:“我走咯,今晚会回来,等我给你赚零花钱去。”宋冽跟到走廊边,看着谢夕泽从餐桌上把李伯打包装好的食盒拎走,出了门才回浴室里冲澡。谢夕泽想飞,他就给他护好路随他肆意飞,只要人还在他的范围,比起像上辈子那样看着他终日守在一方小院里盼他回家,他更宁愿看到活泼乱跑,眼里燃烧着火焰的谢夕泽。谢夕泽车上解决好早饭,还差十分钟出车时跟上了大部队。他接过张淑静给他准备的一套干净工服,数了数今天的出车量,整整五车,都是送往邻市的。他问:“阿文哥呢?”张淑静说:“他跟伯父今天有饭局,得和供货商谈价钱。”谢夕泽笑着说:“那我跟你一车。”两人坐上车,点好货数和人,七点到准时出车离开。谢夕泽发现车里位置弄得挺舒服,头顶有风扇哗哗转动,头发丝被吹得乱七八糟,腰后还有软枕靠,旁边放有一箱零食。张淑静解释:“路途长,开车本来就不容易,为了让大家舒服点路上缓解疲乏,伯父特意交待做好这些小细节。”张淑静是跟她伯父混得最早一批人,以前没有条件,夏天赶路时都在遭罪,现在公司做起来,自然也要把条件提上去。谢夕泽一路上都在专心听张淑静说事,包括从前出货时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或者事啦,车开出了高速公路,远离市区后,四周的景色逐渐荒凉起来。开车的有两个司机,每隔几个小时轮着开,张淑静是负责跟负责人交涉的。他们出来早,聊了一阵就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中午十二点顺利抵达邻市的交货地点,是一座充满风情的海岛小城。趁工人卸货时,他在附近转了两圈,找到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餐馆后,才绕回去帮忙卸货。有些工人看他面向陌生,问他怎么年纪轻轻就要出来打工,他看上去就像个正经读书人,来这里搬货显得非常格格不入。谢夕泽笑哈哈地打了几个马虎眼,他被宋冽养得太好,如果在上辈子,根本不屑低头和这些看上去粗糙没有文化的人说话交流,回到连花村生活的那段时间让他渐渐改变这样的念头,百种人百种心,至少目前他所接触到的人都很不错,没有他以前所想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