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绯很想伸手捏一捏这颗药丸,看看它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但碍于乐正岑正看着她,她到底是没敢将这个念头付诸实践,而是将盒子合上,然后挑着眉问道,“十年安?这药名挺有意思的。”
“意思就是,按时按量服用,十年即可痊愈。”乐正岑解释道。
“诶?我瞧你也不是学医的,怎么会有这么说神奇的药?”云绯来了兴趣。
似乎伤口处在痛着,乐正岑抬手按着胸口,轻轻蹙了蹙眉,然后舒展开来,“我的父亲就是心疾,曾经有个神医给了这个药,只可惜给的时候晚了,他一年都还未吃到,就去世了。”
云绯挑眉,“所以,你就将剩下的药给了方倩?”
“嗯。”
说到自己的父亲,乐正岑似乎有些伤感,没有继续说话。
云绯也没有再问,只是微微颔首,又将盒子搁在手心里掂了掂,然后斜眼看向乐正岑,一脸的鄙夷毫不掩饰,“方倩只知道师傅,你这传说都死翘翘了,她也不曾管过半分。你干嘛还这么在意她?自虐吗?”
乐正岑笑着低下头,轻轻摇了摇。从云绯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于是,她就理所当然地理解他在苦笑。
“这么多年来,大约是习惯了。不过……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乐正岑的声音低低的,快要听不清。
云绯对乐正岑口中的“最后一次”深表怀疑,不过看在他这么痛苦的份上,她决定还是帮他一次。
她将乐正岑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几步走到chuang边,忽然一伸手,就从chuang边扯过一块带着丝绦的红色玉佩,“这个借我。”
见云绯拿着自己的玉佩在面前晃来晃去,乐正岑俊冷的眼角无声一挑,眸心霎时似有微光轻闪,而后又全部落回眼底,化作无声笑意,“拿去吧,应该能换不少钱。”
“谁拿它换钱?我只是为了给方倩证明,这不是毒药。”说着,云绯将玉佩塞进袖子里,又巧笑倩兮道,“不过,听你这么说,这玉佩还挺值钱的。等我没钱的时候,我真拿去换钱好了。”
乐正岑只是笑,眸中微澜浅浅,“你喜欢?那便送你好了,就当付药费了。”
“哦?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要反悔。”云绯转了身,又摸了摸腰间,似乎发现忘了什么东西,便返身去拿。
乐正岑瞧着她的动作,忽地眯了眼,问到,“我是你师傅的对头,你怎么会救我?”
云绯闻言侧过身来,修眉淡拧,不以为然道,“我就是想救,没理由。不然就是不想让方倩那么得瑟,成不。”
乐正岑低低笑了,轻声道,“其实方倩——”
“我说,你是不是病好了?明明伤都没好利索,怎么这么多话,赶紧好好躺着吧。”云绯极快的截断话,转身出了门。
乐正岑在她身后轻轻地,笑出了声。
再次回到派中,云绯有种恍如隔世,前尘烟消云散的感觉。
当然,她还活着。
她抬头看着早就熟悉的朱红大门,叹了口气,沿着台阶向上走,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头上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大大大……师姐?!”
云绯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小弟子拿着大大的扫帚,一左一右地站在台阶的最上层,正低头看着她。云绯瞅了瞅两人,扬着眉问道,“什么大大大师姐?这派里就我一个师姐,你们还想给我降辈分不成?”
两个弟子一听这话,忙拖着扫帚就蹬蹬蹬地跑了下来,那大扫帚一路扫过台阶发出“唰唰唰”的声音,让云绯无语地皱起眉。
“大师姐,你可算回来了!”弟子甲睁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瞧着云绯,“你不知道,那天早上我俩扫地,看着你出了门派却没有留你。事后门主知道最后见到大师姐的是我们俩人,还在大门口……让我俩……我俩……”
俩弟子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显然云绯已经从这欲说还休的语气中,了解到了什么。凭温衍的性格,想来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唔,不对,是很差。
云绯深深地为两人感到同情。
弟子甲在说完这段话后,很委屈地看着云绯,一脸小媳妇样。弟子乙似乎看不下去了,伸手把弟子甲拉到一旁,自己往前走了一步,对云绯说道,“大师姐既然回来了,就赶紧进去吧。相比门主看到大师姐,肯定会很高兴的。”
云绯点了点头,她确实很想很想见到温衍,也不再在门口迟疑,举步就往上走去。走了两步,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拍了拍弟子乙的肩膀,安慰道,“唔,委屈你们了。”
说完,云绯转过身,大步地上了台阶。
弟子乙愣了愣,回过神时云绯已经走进了大门。他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弟子甲,问道,“我们委屈啥了?”
弟子甲也是一脸迷茫,“我刚刚只是想说,门主知道大师姐离开后,看起来分外忧伤,让我俩也跟着好忧伤而已……”
弟子乙眨了眨眼,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大门,幽幽道,“想来,大师姐似乎误会了什么……”
云绯是不知道身后两个弟子在想什么,也没心情去想。她满心的心思都在即将要见到温衍的喜悦上——真的是好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