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红红啊,你这是怎么啦?哟,脚扭了,快别撑着了,我送你回去!”一个年青人从楼下走上来,看到女孩在楼梯上这样单脚蹦,不由得大惊失色,抢上来就要抱起她。女孩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我要自己上去。谢谢张叔叔。”女孩认出这是住在四楼的张叔叔,邻里之间也见过面,但是她还是拒绝了他的帮忙。姓张的青年一愣,“红红,你脚都肿那么高,哪还能用力?别勉强了。”说话间,他伸出了手。出人意料,被叫作红红的女孩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这动作如果在以前,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女孩本来就凭单脚站着,她下意识地后退,右脚才着地,她就发出半声痛呼。之所以说是半声,因为她才开口就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继续喊痛。青年这下没辙了,只好站在旁边,既不好就这么放着不理,又怕再刺激到女孩。“哎,你这是什么个性啊!你家人怎么……”张姓青年说到一半,却被女孩的声音打断。“我自己能上去,真的很感谢张叔叔。我没事的。”女孩这样说完后,双手扶着楼梯旁的扶手,一阶一阶地蹦了上去。青年看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担心她会跌下来,只好小心地跟在后面,便于接住她。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平时一向沉静内向的女孩子,现在居然能忍得住痛,一声不哼,就这样单脚蹦了上去。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了,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倔强吗?当女孩跳到五楼的时候,已经浑身汗湿,她趴在大门上,掏出钥匙塞进钥匙孔,打开大门,就虚脱地直接扑到了地上,大门自动关上。青年看着女孩那样回了家,一时间瞠目结舌。“这都是什么孩子啊。平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居然有这样的力气……”他回头看了看楼梯,不禁咂舌,不要说她现在右脚有伤,就是没伤,一路蹦上来,也要累个半死。回头再看看门牌,他忽然觉得那个篆字写着的红非常刺眼。“红红。”青年再一次念出这个名字,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敬意。试想有几个孩子可以这样从学校里回来?多半都会向大人哭诉,在学校等着家长去接吧。晚上,女孩的父母下班回家,看到女孩正在写作业,脚踝上贴着药膏,显然是自己贴上去的。男子看着女孩,笑得很是欣慰,“红红,今天你做的不错。”女子也笑着夸奖了她。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等到两个大人离开后,女孩才打开一本日记,在上面写着,‘爸爸今天表扬我了,妈妈也笑了。我好开心,希望以后每一天都能看到他们笑。’写完后,女孩小心地填上了日期,把日记放回了一列书中。那本日记是她被爸爸妈妈带回家开始写的,之前她都和爷爷住在一起。日记的第一面写着,我的爸爸叫作红清胜,妈妈的名字是李梅,我叫红红。我们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家人!那日期,距离现在,已经有二十五个月了。爷爷去世也有二十四个月了。女孩写了会儿作业,开始撑着下巴发呆。过了会儿,她摇了摇头,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头,然后继续写作业。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五年。女孩已经变成了少女。从十二岁到十七岁,她写日记的习惯没有改变。她的头发慢慢养长了,一直垂到了腰。少女曾经想过剪短,可是走到理发店门口,踌躇很久,还是走回家。她坐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不过由于她成绩优秀,一向安静,是老师眼中的乖宝宝,她这样安静的走神,老师也没发现。少女想到了一些事情,不到片刻工夫,却又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看着天上的云慢慢地飘过来,再飘过去,过会儿又开始数落叶的数量,到最后,她掐着秒表,开始计算树叶飘落的速度。上学,放学,作业,睡觉。这就是她的生活。平淡,也很充实。少女努力地保持着自己优秀的成绩,希望可以换回父母的笑脸,可是她发现,他们笑得越来越少,到了今年她升上高二,父母已经很少笑了,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某天晚上,她给妈妈送去蜂蜜水,没想到才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凄厉的女高音。“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们红家做错了事,现在就要害我吗?!我们家早就不姓红了,把她送走,我不想看到她!”一个沉稳的男中音回答,“梅,我也知道这不公平……可是,爸爸已经走了,当初,红红出生的时候,我们不就已经知道了吗?那罕见的生辰……”然后传出阵阵哭泣和摔打东西的声音。少女愣在门口,直到手中的茶杯凉了,她才反应过来。“哦,去换杯热水再来吧。妈妈胃不好。”少女这样说了一句,匆匆走到厨房。少女抱着自己的双臂,轻声呢喃着,“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她一直一直重复这句话,直到她真的好像没听见什么,笑着端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去主卧室。爸爸妈妈在看电视剧,地上很干净,没有任何打闹过的痕迹。他们笑着依偎在一起。少女笑着把蜂蜜水递给妈妈,对啊,她肯定记错了,妈妈根本没有哭过。“妈,早点睡吧。”“丫头,你作业写完了,就休息吧,别再做题目了。”她的妈妈慈祥地笑着,带着宠爱的语气说。“嗯,我知道。”少女这样回答后,脚步轻松地走回了房间。不知过了多久,少女重复着平凡的每一天。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少女提起笔,开始计算题目。这道题目很麻烦,偏偏是她不擅长的三角函数,她的几何比代数学的好,立体几何比平面几何学的好。少女有些头疼,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不能做那道题目……那天,就是做完了这题,睡着之后,就……’‘不能做那道题目!’‘不能做那道题目’“不能做那道题目!”夙红惊叫了一声,忽然坐起来,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摆设,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只是梦……”夙红一时间怅然若失,透过窗格,她可以看到月亮。夙红索性掀开被子,推门而出。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似乎这样就能舒缓自己的情绪。真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梦到以前的事情。这个以前……还真是好久好久之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能用‘记得当年’或者‘遥想当初’这样的词了呢。原来她已经老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不是成了厉鬼,估计不知道轮回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在哪个山谷里做杂草?夙红对自己这样的发散思维和恶趣味一阵无语,连忙摇摇头,把思绪拉回来。“记得当时年纪小……”夙红念出这句诗,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啊?她还是个平凡人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这样严重违反科学原理的穿越时空会轮到自己头上吧。“幸好红家本来也是道术家族……”夙红感慨着,如果这样莫名其妙被卷到异世界的是那些沿着科学的道路走了几十年的人,估计更不能接受吧?她呢,虽然惊讶了一些时间,适应了一些时间,到底还算是……能在这里生活。红家和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不是从红摄初到了这个世界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局面?夙红不由得如此猜想。身后传来脚步声,夙红差点反射性地一道雷咒过去,幸好她及时听出来那是谁的脚步声。“天青,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夙红没有回头,还是坐在过道的栏杆上,仰头对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