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惜(三)
小暑任凭她抚摸着脸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固执地道,“现在就走好不好。”
烟云笑着摇头,有些无奈般的把手移到他脑袋上,细长白皙的手指插进他的髮丝里轻轻抓了一抓,“听好了,不许再烦。小戆大。”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转过脸去拍着裙子上的灰尘,“我走了。你估计还要在这里关一段。好好的。明天,大概我还过来的。”
烟云头也不回地走到门边去,开了门,走了出去,拢上门,又照原样锁上了。
门一被关上,这破屋子里严丝合缝,又是一点光也没有了。
小暑只听进去她说,“明天我还过来的。”
他盯着黑暗里烟云离开的地方看了很久,才慢慢把自己的背靠到那堵骯脏的墙壁上,将手放到脸颊上她摸过的位置,过了一会儿移下去,触到了嘴唇,整个人又陷进了一种迷糊而浑噩的状态里。
没有人告诉他,这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场梦。
小暑想着,她明天还会过来。
他心里只反复想着这一件事情,不知不觉维持这个动作坐了一整夜。
然而第二天,门再被打开来时,来的人却是个冷冰冰的女佣人,她走进来,把带来的吃食朝地上餵狗似的一搁,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梢都没有朝他瞥一下,就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第三第四天,烟云仍是没有过来,送饭的人换了新的女佣人,却是一样的冷淡,同样把饭放下就走,一句话也不说。
第五天时,小暑是被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过来的。
日夜关在这里,他没了时间的概念,那鞭炮把他惊醒,接着又响响停停了好几次,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响了一阵,才彻底的没声音了。
这一天,也没有人来给他送饭,好像外面的人都在忙着做什么事情,而把这里遗忘了。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他几乎又快要要睡过去时,门锁忽然被打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硬邦邦地响起来,“你可以出来了。”
小暑揉着眼睛,看到深蓝的夜色下,一个脸上沟壑丛书的老妈子拿着门锁站在门口,似乎她是嫌这柴房太晦气,所以连??进都没有进去,看到小暑靠在墙边发怔,她便不耐烦地用那把沉重的铁锁重重地敲打起木门,“快一点快一点。你不出来我又要锁门了。”
小暑手撑在地上起来了,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幼儿一样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去。
老妈子在他身后,又哐一声锁上了柴房门。
被关了整五天,他吸到第一口外面的空气是温吞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地上散落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红色纸屑。
走了几步,小暑问,“为什么要放鞭炮?”
老妈子不冷不热地回,“为什么?办喜事呗。”
小暑抬起头,这才发现到处都悬着红色的灯笼和布幔,廊柱上张贴着“喜”字。
他不再说话了,好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眼睛看着地上,一声不响地走路。
小暑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小李不在,煤油灯也没点起来,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便拨弄着灯芯先点灯。
刚把灯点亮,小李就推了门进来,看到他时,吓了一大跳,“小暑?你被放出来了?我以为这次你要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