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瑜有意炫技,亲自在书房里燃了特质的香:青烟升起,撩过香上方吊着的红线,红线上一点点滴下香油,稳稳滴落进香下方的小碟子里。
小碟子下方贴了符箓,又在正中摆了犀牛角,便能顺利听到“鬼声”了。
邢瑜比了个手势,对林皓仁道:“红线是连接阴阳的桥,犀牛角是传声筒,香油则为了贿赂看桥的小鬼。”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变魔术似的从袖子里抖出一张渡食符来,摆在了小碟子边。
青烟晃了几下,便是有附近的小鬼来了。
特质香燃掉了一截,落了白灰在地上,这便是小鬼给的“倒计时”。
邢瑜给林皓仁解释完,抓紧时间问:“颜祯,你生于何时?”
原本是刺痛耳膜的鬼嚎声,此时带着点沙哑空灵在房中响起:“光清33年。”
邢天鹿在旁边翻资料,头也不抬地道:“大燕光清33年,是元和上一个年号,在位天子是‘燕昀’。御鬼宗灭门是元和11年,天子是‘燕峥’。”
老B,也就是颜祯咯咯笑起来,声音十分诡异凄冷,令人鸡皮疙瘩直冒:“燕昀就是个昏君,纵容官位买卖,为了讨他的宠妃开心,斩杀了先帝留给他的三位股肱大臣!他昏庸无道,迷信所谓的仙人宗门却不听忠人言……对!他就是听信你们这些骗子的话,一天天只想着得道成仙!他那样的混账,凭什么成仙?!”
林皓仁皱眉,邢瑜冷冷一笑,道:“谁问你这些了?前人的事同我们何干?说吧,诛鬼降魔剑为何在你手里?你和御鬼宗什么关系?”
颜祯的魂魄漂浮在半空,四周贴着的符箓令它动弹不得。它神情奇异地看了眼邢瑜,道:“我跟御鬼宗什么关系?看那把剑还不清楚吗?我说过了,那是你的剑,是吴潮生将我封在了剑里。”
邢天虎和邢天鹿一顿,纷纷看向邢瑜。
邢瑜摸了下脖子,心里无来由地有些烦躁,啧了一声:“听它瞎说。这东西的话能当真吗?”
若是鬼话能当真,又何来“鬼话连篇”之说?
邢天虎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沉沉看向魂魄声音传来的方向——这屋里除了邢瑜和林皓仁,其他人不借助工具是无法看到它的。
“把话说清楚。”
“我说了你们信吗?”颜祯嘻嘻笑了,恶劣道,“我也可能说了假话,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安。唔,魂魄不安动荡的味道最好闻了,吃起来也格外香……就像我在河边遇上的那个姑娘,她心情不好,想投河自尽,我便帮了她一把。嘻嘻嘻,她溺死前的后悔、恐惧和绝望,那味道真是人间美味。”
邢瑜抬手,困住它的符箓闪过一道电光,电得颜祯惨叫一声,恨恨地瞪着邢瑜。
“那不是河,是水库。”邢瑜纠正它,眼底带着冷意,“前些日子的自杀案,果然是你造成的。”
颜祯不置可否,幽幽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吗?我说了你们又不信,有什么意思呢?我现在就全告诉你们,他——”
颜祯看向邢瑜,眼里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八字轻镇不住,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他魂魄不全,因为他前世造了孽!御鬼宗怎么没的?是他弄没的!”
邢瑜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怒反笑:“编,继续编。”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已成的事实无法改变。”颜祯幸灾乐祸,“这是对你的惩罚!”
颜祯瞄了眼坐在轮椅上听得目瞪口呆的林皓仁,露出瘆人的笑容意有所指道:“这一世你是为了还债,你欠着一个重要之人的命,若不是你,那人在死前不会受尽折磨,几乎魂飞魄散……”
“够了!”邢瑜愤然打断,手里电光乍亮,几乎将书房里的众人眼睛闪瞎。颜祯凄惨嚎叫,魂魄燃起一缕白烟,被李双月及时护了下来。
“瑜儿!”李双月出手,指尖弹出一枚小巧的戒指,那戒指闪过微光,将电光尽数挡了回去。
颜祯奄奄一息,魂魄几乎透明消失,在符箓中间若隐若现。
“你差点杀了它!”李双月怒道,“我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
“……不能对鬼神动情。”邢瑜磨牙,垂下眸子道,“人鬼殊途,各走各的路,各赎各的罪。”
“知道你还……!”李双月眉头竖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看上去十分恼火,“你今日若随意杀了它,往后你便欠了它的债,是会被清算的!你们本无瓜葛,何必沾染是非?”
邢瑜沉默不言,这会儿他非常焦躁,仿佛潜意识地拒绝着什么。
这让他少见的无法保持冷静。
“好了。”邢天虎双目幽深,扫了儿子一眼,打断妻子的话慢声道,“就当你说得是真的,瑜儿和御鬼宗灭门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何被封在剑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把剑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