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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第1页)

我不吝啬于鼓励他们的痴人说梦,这对他们来说是弥足珍贵的。他们并不缺捧臭脚的女生,但那些女生多是小门小户的孩子。他们也不傻,心里门清她们的夸奖大多是因为没有见识,或是有心攀高枝。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他们的肯定会显得分量十足,且极其稀罕——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这种条件的女生愿意对他们的胡说八道予以重视和夸赞。因为害怕失去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心理满足的人,他们往往对我出手大方。我塑造出公主一般的富家女的形象,也使得他们也不敢用便宜货打发我。因为他们的灵魂太过单薄,控制起来实在是缺乏挑战,也因为他们为掩盖一事无成的自卑而滋生的脆弱自尊日益膨胀,和他们的相处既索然无味又令人疲惫。到后期,好几次连善于伪装如我都忍不住要发火。他们成了我最讨厌的一种人。不过也要感谢他们,如果不是那次和一个二世祖喝了顿酒,我也不会萌生来美国读水硕以逃离夏家的想法——正当我要回忆起那个使我的人生骤然转向的夜晚时,后门被推开了,发出“吱扭”一声响,引得众人都回头看去。走进来的是一位珠圆玉润的异域美人。她约莫一米七五,肌肤是如蜜糖般的小麦色,棕褐色的波浪长发垂到胸前,墨绿色的天鹅绒布料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和丰润的胯,只是简单地行走便有种摇曳生姿的韵味。发现自己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入学指导会,她有些抱歉地笑笑,浓密眉毛下睫毛忽闪的眼睛如氤氲了一层水雾般欲语还休,英气十足的小方脸上偏偏长了个可爱的短翘鼻子和圆乎乎的厚嘴唇。她的面庞集结了端庄、性感、俏皮和神秘几大元素,美得层次十足,令人捉摸不透。一定是个演员吧,这样的长相和气质,很可能会红遍好莱坞。不光是我惊艳于她的美貌,身边所有人都悄悄地骚动了,那声响比我刚进来时的一刹寂静要热闹太多——她太美了。我的这点小漂亮和她比起来,简直是萤火虫的星点光芒遇上光华绝伦的皎洁皓月。她低调十足地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本子和一支钢笔,和周边都用电脑或平板记笔记的年轻学生们不同,有一种老派作风。她看上去大约三十多一点,这个年龄来电影学院学表演,我不由得对她生出了一丝敬意。“一会儿结束后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学校旁边有一家提基(tiki)酒吧,也有一些小吃。”阿莱茵问我。社交女王开始发挥她的价值了,我微笑着点头答应。虽然身边这一圈人里没有我的目标,但不代表他们之后会交的朋友里也没有。我不受控制地回头看了下刚才进来的那个美人。她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一缕发丝垂在耳边轻轻晃荡,让人想伸手为她绕到耳后。“她长得好像莫尼卡?贝鲁奇。”阿莱茵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不知道是不是意大利人。”我说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刚才进门的模样确实让人仿佛置身西西里的海边,吹着夹杂些许砂砾的有点咸味的徐徐海风,闻着盛夏果实饱满到有些微微腐烂的甜腻香气,听着单弦琴拨动空气时发出的舒缓轻松的奇妙共振……竟有人的美会有这种力量,我二十几年来还是所谓爱情这个拙劣的游戏(下)老师没有过多废话,将重要的事情讲完,剩下的便让我们自己回家去看材料。我背起包,跟着阿莱茵和一众学生走出门,却看见一个中国留学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男生个子很高,足足有一米九几的样子,面庞白皙,梳着刘海,单眼皮的眼睛里有种忧郁的意味。我与他眼神相碰,继而若无其事地转开——我知道他想认识我,但他并不是我的目标。人只有心无旁骛地盯紧自己想要的,才有最大的可能将其收入囊中。听说我有车,阿莱茵和其它两个男生跟着我走,剩下的四个人去坐另一个男生的大吉普了。在地下室看见我的敞篷玛莎拉蒂时,阿莱茵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坐敞篷车。我让她坐在前座帮我指路,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第一次来洛杉矶的酒吧,这一家提基吧和我之前在深圳去过的所有酒吧都不一样。门脸很小,一旁是原木高桌和灰色石砖墙壁拼成的露台,有几个人坐在外面抽烟。虽然才六点不到,但室内光线被刻意调暗,雕花灯笼里的假蜡烛担起了照明的重任。几棵椰子树划分出卡座和吧台等不同区域,吧台上方的小亭子盖着一层厚厚的稻草。所有的桌椅都由木头制成,墙上挂了船锚、救生圈和椰子壳等具有海岛风味的装饰。吧台一侧的垫脚台上还放置了一个卡拉ok点唱机,上方悬挂着迪斯科灯球,等待醉酒的人上去大放异彩。时间还早,没什么人,我们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因为一会儿要开车回去,我便点了个无酒精椰林飘香。等酒的时候,那个对我有好感的美国男孩总是问我各种问题,桌上的人水杯都空了他也只帮我一个人倒,意图明显得大家都有些尴尬了。我尽量不和他对上眼神,心里生出了许多烦躁。他鞍前马后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初恋。我第一次谈恋爱是在高一。虽说现在看来那是两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在过家家,但一开始的我还是真情实感地心动了的。我的初恋名叫黄海伟,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应该都会认识一个“伟哥”,他一定是我们全校人生命中最亮眼、能比别的“伟哥”都令人印象深刻、于是提起“伟哥”便只能想起他的那一位。我们不同班,我在文科重点班,他在理科重点班,相识是通过一次学生会竞选。我虽然本身对当什么干部没有任何兴趣,但从世俗的标准衡量,这可以增添一个人的价值,所以我肯定要去凑个热闹。我竞选的位置是学生会主席,他也是,最后我们俩都败给了教导主任的侄子。我成了宣传部长,他成了体育部长。得到委任的那一天,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又看了看那位“关系户”主席,再看回对方。他撇了撇嘴,我翻了个白眼,我们逗笑了彼此,于是那天放学便约着去吃了牛奶芋圆。我们没有马上开始谈恋爱,在手机上暧昧不明地聊了有大半年。那时,我还没有发现夏浚译和那些女人的通信,所接受的关于男女的教育都来自李菲菲。她教我信仰爱情,崇拜男人,所以我是捧着一颗真心去和黄海伟谈天说地的。除了我其实是被收养的事实之外,我什么都和他聊、都告诉他。他有时会及时回我,有时不会,等他信息的时候我心中总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酸涩和苦楚。我们两个都可以说得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高大帅气学习优秀的他,美丽开朗成绩优异的我,追求者都不在少数。我一直默认我们会发生点什么,于是对所有男孩子的示好都敬而远之。他却和他班上的一个漂亮女孩走得很近,还问过我她生日他该送些什么样的礼物。后来,听说他们在一起时,我还一度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失恋的心碎滋味。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得可笑。我这人有个打抛弃我的娘胎里带出来的脾气,就是不允许任何人让我吃亏。只要受到一丝伤害,我一定会铭记在心底,等着有一天能加倍奉还。所以,当黄海伟和那个女生闹翻了来找我时,我并没有冷冷地将他推开,而是笑眯眯地答应了他要和我在一起的提议。我打算先将他握在手心,至于如何将他带给我的折磨还给他,这个可以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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