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思索着将目光转向他脑袋边的闪着莹莹绿光的透明瓶子,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舞着,用尽生命点亮自己,只为了那么短暂的光辉。可他连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都比不上,他连点亮自己的勇敢都没有,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他的生命里只有算计,权力以及厮杀,他从来不敢奢求光明,也从来不敢去摆脱这令他生厌的黑暗,所以他不敢去相信路霖救他其实并不是出于某一种目,他绞尽脑汁想拼凑出一个目的。他无法接受一个人毫无目的的示好。有一只萤火虫飞累了停在瓶壁上休憩,季司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但不想依旧是惊扰了这美丽的虫子,它扑腾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远。“连你也厌弃我吗?”季司喃喃低语着,把手收了回来,不敢再靠近。可能生病的人确实是脆弱的吧,一想到连萤火虫都厌弃自己,他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委屈,一时觉得鼻子发酸,眼睛也不由地湿了。“那我放你出来,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季司跟萤火虫打着商量,小心地打开了瓶子。无数的萤火虫争先恐后地飞了出来,像是散落人间的细碎的星光,在空中旋转飞舞着,连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季司的表情变得柔和,眼角弯弯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童真终于爬上了他的脸。路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在第一时间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样的表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小孩儿脸上,还没等他确认,季司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凶狠地往这射了过来,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路霖讪讪地耸了耸肩,说:“饿了吧,我去处理了一下兔子,现在烤。”“我才不饿。”季司下意识地反驳,但肚子却在这时和他唱起了对头戏,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季司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大概是这样的季司有些可爱,路霖忍不住笑出声来。季司有些恼羞成怒地恐吓他:“你再笑,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路霖也有些习惯季司的恶言恶语了,随口说了一句:“好,我等你有力气来割我的舌头。”然后就坐到一边生火。他身上当然是没有打火机的,于是只能借鉴最古老的钻木取火,他取了根小棍子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旋转摩擦,虽说是有理论知识,但这做起来确实不是这么容易的,路霖感觉自己的手都要磨出火了,下面的树干还是没什么动静。这本是挺恼人的一幕,路霖却突然笑了,不知是在跟季司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要不是来了这里,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体验这个,说实话,还是挺有趣的,就是晚餐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季司看着路霖,突然捡起旁边一颗石头,朝他扔了过去。路霖被突如其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瞪着眼看季司,说:“你干嘛?”季司把目光收了回来,说:“你把木头削尖了会比较容易。”听了这话,路霖脸上透出一丝惊喜,这还是季司第一次主动且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路霖一时有点受宠若惊。季司不想看他那个傻样,艰难地转了个身,脸朝着另一边躺。还没躺几分钟,路霖就扔了个东西过来,季司以为他是为了报复自己刚才扔的那颗石头,正要生气,却看到自己眼前的地上躺着一颗鲜嫩的桃子。饱满又粉嫩的小桃子,一看就知道汁水很足,在薄薄的带着绒毛的皮下藏着怎样令人心动的美味。季司不敢想,他默默地移开视线,但那鲜甜的味道却见缝插针地钻进鼻子,像一把小勾子一样,勾着季司的心,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肉还要很久才好,先垫垫肚子吧。”季司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拒绝的,但是眼前的桃子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他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这么不坚定的人,但现在,他觉得他的意志都已经见了鬼。季司终究是没忍住,伸手抓住了桃子,缓缓移到嘴边,张嘴咬了一口,汁水立即充盈了唇舌,润湿了干涸已久的喉咙,是正如他所想的那般美味。看到季司终于张嘴吃了,路霖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说:“早这样不就行了,饿的滋味不好受吧。”季司没有搭理他,而是慢慢地啃着桃子,等到一个桃子啃完,他才拿衣服擦了擦手,说了句:“谢谢。”路霖刚转出一点火星,听到这话,差点没把火给灭了,他忙抓了一把枯草放在火星上,看着枯草燃了起来,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季司却是不愿意理他了。路霖深知以季司的性格能说个谢谢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还是有点不太知足但又不敢逼得太紧,于是轻声回了句“不用谢”就又低着头专心生他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