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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1页）

薛琼陪着他沉默良久，叶汀才忽然自嘲一笑：&ldo;所以这么久以来，我在给仇人办事?&rdo;

薛琼无言以对，只是颇有些心疼地看着叶汀，他到底是对不起这个儿子。

叶汀也没想等来什么回应，淡淡道：&ldo;爹，我想睡了。&rdo;

&ldo;等等。&rdo;薛琼有些急，忙道：&ldo;这些天你一直在睡，这才好容易清醒一会儿。&rdo;叶汀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了，薛琼没来由的总觉着心里头忐忑不安的，生怕叶汀这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ldo;好，那我们再说会儿话。&rdo;叶汀极轻地笑了一声，温声问道：&ldo;她怎么样了?&rdo;

&ldo;关在牢里，大概会问斩。青山帮这么多条人命，朝堂上那么多无辜的官员，顾枫怎么可能逃得掉。&rdo;

&ldo;不，我是说她。&rdo;叶汀又道。

&ldo;谁?&rdo;薛琼愣了。

&ldo;云姐姐。&rdo;叶汀这三个字说的极淡，可总觉着有些阻滞。

&ldo;云绣?&rdo;薛琼似乎明白了什么，来回打量了叶汀几圈，直到叶汀微低了头，才道：&ldo;也在牢里。&rdo;

叶汀无声地点点头，父子二人相视无言，还是叶汀先开了口：&ldo;她也是被顾枫骗了吗?&rdo;

&ldo;据我所知，不是。&rdo;尽管这话残忍的很，薛琼还是说了出来。有些事，该知道的总是会知道。

&ldo;你那时候小，可能不知道。云绣从前能接手云绣楼，少不了顾枫的助力。咱们江湖人，最知道报恩，且云绣这姑娘，从小便是见惯了世态炎凉的，顾枫的知遇之恩，想来云绣绝不会忘。&rdo;薛琼解释道。

&ldo;她会死吗?&rdo;叶汀道。

薛琼沉默了。毕竟天子的心意，他也无法妄言。再者，无论是从何种方面思量，他都没有替云绣求情的立场。谋逆之罪，不曾株连九族便是仁慈，若是陛下心慈手软，又何以立天下呢?

当年他见着那么多年的兄弟南国公因谋逆被处斩，如今又见着他的义子即将被处斩，薛琼不是不能求情，可尽管他归隐山野多年，也到底是个将军，既然是个将军，家国天下在他心里便必是胜过了儿女情长。

&ldo;我快死了吧。&rdo;叶汀没等来薛琼的回答，对着薛琼淡淡一笑又道，他面上却是苍白，嘴唇的颜色淡的几乎无色，一点微末的笑意漾在嘴角：&ldo;这些天洵儿来看了我好些次，我便知道，我应当是不行了。&rdo;

其实自军营中见叶汀的那一面，薛琼便知道，叶汀命不久矣。这个儿子自小多病，他虽从不溺爱孩子，但也是一直疼着。这一番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不知道叶汀究竟遭遇了什么，再见已是即将天人两隔。

中年丧子最是难言，只是薛琼从不敢表现出自己心里头的悲楚，只是一直教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只是想着待京城的事儿都处理好了，便和岳缨一起带着叶汀再去最后看看这大好河山。

女子可以因着人间苦痛以泪洗面，释放内心的苦悲。可顶天立地的男儿在世，既然当着大周的中流砥柱，叶家的主心骨，便是不允许他薛琼显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他握着叶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道：&ldo;不会的。爹会治好你的，难道你不相信爹的医术吗?&rdo;

&ldo;不，不是不信。&rdo;叶汀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笑容道：&ldo;爹，我一直不曾告诉你，儿子恐怕不是生病，是中毒。&rdo;

&ldo;什么?!&rdo;

&ldo;我原先便有预感，今日您来同我说了这些话，我便知道，我所料不差。这毒会让人四肢乏力，偶尔觉着骨髓里头如有蚁虫啃噬爬动，甚是痛苦，唯有饮了李客带来的药材才好些。从前这情况出现的回数不高，我只当是病。可近来愈发严重，如今您来告诉我顾枫进了牢里我便明白了。想必从一开始，便是顾枫给我下了致瘾的毒，，这样就能把我绑在他身边，至死为他效力，只是他没想到我这么好骗，不需要这毒，我便追随他了。&rdo;他的声音温温吞吞的，倒不显得说话吃力，只是声音极其清淡，维持着最后一点书生风骨，淡淡的语调里，带着一点儿不易琢磨的自嘲。

&ldo;那爹去找他要解药!&rdo;薛琼说着便要起身。

&ldo;不必了。就算有解药，他也不会给你的。顾枫这个人，骨子硬的很，爹您这般坑他，想来他是要拉我陪葬的，罢了，左右我同他投缘，等我们都下去了，没有权势相争，没有阴谋算计，我们还能凑合当一双知己。&rdo;叶汀的眼皮半抬着，目光里带着倦怠。

&ldo;爹，儿子真的想睡了，明日您再过来吧。&rdo;

&ldo;好。&rdo;薛琼应了，叶汀便不再多说，转身歇下睡了。薛琼走出来，给守在门外的二虎、四柱子递了个眼神，一行人便离开了。

&ldo;老帮主，咱们不去告诉二当家的真相了吗?&rdo;二虎疑惑道。

薛琼摇了摇头：&ldo;那孩子，心里头门儿清，不必咱们再去多说些什么了。&rdo;

薛琼是在云绣楼里捡到他们俩的，当初二虎四柱子回青山帮，亲眼目睹了顾枫的人屠杀青山帮，栽赃楚尚璟。他们不敢再多留，又想着要找叶汀替青山帮报仇，念着叶汀在京中，便一路流浪乞讨着来了京城。

可来了京城，之前叶汀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而当初他们也并不知同叶汀在一处的女子便是云绣。谁知道正巧碰上当初的红玉娘子在云绣楼献舞，亲自请求京中书生为之四处寻叶汀，那些书生偶尔也会给路边的乞儿看看画像，询问是否有见过叶汀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