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落泪了。
这一路上,叶洵也琢磨过味儿来了,楚尚璟那端坐破车辇中我自巍然不动的气度,的确不是寻常人该有的。而那几个家丁护卫,还有那位林统领,十有八九是天子近卫。不然也不会有那么训练有素的功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青山帮。
但她还是不相信,心怀最后一丝侥幸,被从货箱里放出来的叶洵就和那气宇巍峨的宫门看了个对眼儿。
鎏金铜瓦的楼阁,飞檐斗拱的亭台,并上那幽长宽阔的道路,和走路总是低着头的宫人。如果这都是为了满足一个贪官的脑疾,那这个贪官也太有钱了。
叶洵十几年风餐露宿的,就没见过这么精雕玉琢的大宫殿,当下就信了这一言不合就抓人的大兄弟,大概真是个皇上。
她早在一上车的时候,就被拿布塞了嘴,小心翼翼地拿眼瞟着约莫有好几个她高的宫墙,一时间有点崩溃。
叶洵本想找个空档逃出去,岂料先是近卫押送,到了什么关卡又换了太监押送,最后给她五花大绑,塞进了一间布满灰尘的宫殿。
宫殿里有好些宫女,穿着样式相同的衣服,却又和刚刚在殿外见到的不同,一行人动作利索的紧,一群女孩子待在一间房里,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低着头收拾宫殿,全然不理会叶洵,末了待整间宫殿恢复了它原有的金碧辉煌,才向叶洵行了个礼,纷纷离去了。
叶洵觉得再没有哪日像今日这样憋屈了,她宁愿回去把四书五经抄上千八百遍,也不愿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关禁闭。
好在,不多时,又有宫人来了一遭,叶洵眼尖认出了这是那位说她是贵妃娘娘的坑爹太监,也来不及翻旧账,忙隔着嘴里的布叫唤了两声,试图找个人搭理她,给她讲讲这一遭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的宫人客气了些,先是给叶洵松了绑,又拿掉了她嘴里的布,高公公笑意盈盈道:&ldo;圣上口谕,娘娘重回未央宫,想来一时还有些不适应,特地叫奴才并几个利索的宫人照顾娘娘,只是娘娘这一路舟车劳顿,还是不要出去的好。&rdo;
得,那位不小心被骂了狗官的皇帝陛下不但派了一堆人来监视她,还禁了她的足。
真是记仇啊。叶洵暗自腹诽道,好容易可以说话了,她大马金刀地往主厅的椅子上一坐,端的是大当家的架势,俯身问道:&ldo;这位……公公?&rdo;叶洵斟酌了一下言语,想来应该是这样称呼。
&ldo;娘娘吩咐。&rdo;高公公应道。
&ldo;别叫我娘娘,你先告诉我,你们那位皇帝陛下什么时候来见我。&rdo;叶洵道。
&ldo;娘娘对皇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真是伉俪情深啊。&rdo;高公公感慨道。
&ldo;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你们娘娘,你们皇帝抓错人了,快让他来,我得跟他讲清楚。&rdo;
人可以乱抓,媳妇儿可不能乱认。
叶洵急了,什么伉俪情深,自己可是正正经经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怎么就成了贵妃了。这要是爹爹知道自己在外头莫名其妙捡了个夫婿,还不让她把《论语》、《老子》、《孟子》还有那什么什么子的都给背下来。
叶洵稍一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凉。
而高公公全然不察叶洵乱七八糟的心思,继续雪上加霜道:&ldo;娘娘许是在外三年,把奴才忘了,三年前您刚入主这未央宫圣上就指派了奴才跟着您,娘娘天姿国色,奴才必不敢忘的。&rdo;
叶洵发觉自己跟这人说不清,很想拔刀。然而摸了摸腰间,发现长刀被人拿走了,一时间胸中有点郁结,她掰起高公公的脸,凑近了一字一句道:&ldo;大哥,你看看清楚,我真不是你的贵妃娘娘。&rdo;
高公公忙跪倒在地,哆哆嗦嗦道:&ldo;娘娘折煞奴才了,娘娘金枝玉叶,切不可与奴才称兄道弟。尊卑有序,娘娘乃万金之尊,奴才万死,不该窥见娘娘容貌。&rdo;说完又一个劲儿的磕头,从三四遍地重复着&ldo;奴才万死&rdo;。
叶洵:&ldo;……&rdo;
这皇宫是个什么鬼地方。叶洵觉得自己活了十九年,还从没见过这些动不动就低头弯腰下跪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拽住高公公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少女身形不大,手劲儿倒不小,高公公耷拉着眼皮,抖如筛糠地看着叶洵。
&ldo;把你嘴里那&lso;奴才&rso;俩字儿给去了。&rdo;叶洵别扭得紧,在青山帮里她虽是大当家,也一向都和帮里的帮众们兄妹相称,从未端过什么帮主的架子。爹爹从小就教她,人人生而平等,不可妄自尊大。
而这宫里的人,总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般,仿佛有把刀悬在头上,一着不慎就&ldo;万死&rdo;了。
&ldo;你给我讲讲,你们这贵妃娘娘,到底哪儿得罪了皇上?&rdo;叶洵到此时,也大概想明白了,照着先前楚尚璟和她比武时那君子的架势,不像是会和她一个小土匪计较的模样。
那人态度的转变是在她的面纱被揭下的时候发生的,又说她是什么贵妃娘娘,十有八九是她不幸与这位开罪过皇帝的贵妃撞了脸,被这记仇的小□□帝带进了宫,打算慢慢清算这笔账。
&ldo;这,奴才不敢说。&rdo;高公公委委屈屈地站在叶洵面前道。
叶洵琢磨着大概是自己的土匪气势有点骇人,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引着高公公坐下,客客气气地开口道:&ldo;高大哥,你坐下慢慢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