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面的话没有出口,因为一碰见楼心月那样的眼光陡然觉得心虚,便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ldo;月,我们到外面找个地方好好说,行么?&rdo;颜俊卿声音柔和下去,勉强的让自己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他一从容起来,果然是几分温柔蕴集的样子。
楼心月亮得怕人的眼神也柔和下去,同时泪水便盈满了眼眶‐‐她押的重,却不相信自己会输。
&ldo;俊卿……&rdo;她还想说什么,可颜俊卿已经拢着她肩膀将她拉了出去。
临出门前,那个文雅的书生有些恼怒的盯了花镜的女主人一眼。
白色的鹦鹉扑扇着翅膀落在白螺肩膀上,尖利的勾嘴上还残留着啄出来的血迹。
&ldo;雪儿……你猜猜接下来会如何?&rdo;看着那一对才子佳人往天水巷冷僻的地方走去,一路低低的说着什么,白螺执着梳子喃喃自语了一句。
鸟儿虽然聪明,却终究无法和人交谈,鹦鹉只是拍拍翅膀,重复那几句被教会的短句:&ldo;嫁人!嫁人!白螺什么时候嫁人?……&rdo;
&ldo;噗……&rdo;这几句完全不合时宜的话被尖声尖气的叫出来,惹得白衣少女噗哧一笑,本来冷漠沉静的眉目陡然间如春风吹过,盈满笑意,叱道,&ldo;扁毛畜生,嘴巴何时学得和那个人一般的刁毒?当日真真该彻底剪了你的舌头。&rdo;
&ldo;嫁人!嫁‐‐&rdo;鹦鹉似乎知道主人笑了,更加拿腔作态,然而白螺的神情却在陡然间沉了下去,秀眉间沉积起浓厚的阴霾。她不说话,只是抬手开始重新梳理头发,一下,又一下……
抬手的时候,肩上的鹦鹉被迫飞了开去,停在洗脸盆架子上,不知道又哪里不对,只是歪着头看着女主人,咕咕哝哝。
嫁人。为何那些女子,即使聪慧如楼心月,阅人已多,却依旧逃不开这种丝萝托乔木的想法。或许……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会寻一个感情的寄托罢?
虞姬的凄婉有霸王的盖世气魄,刘兰芝的贞烈有焦仲卿的生死不渝‐‐然而,更多的,却是完全寻不到相对等的感情。今日的楼心月和颜俊卿,不知如何,总是让她想起临安的另外一个传说‐‐那个白蛇与许仙。
空有满腔深情,却遇上这样一个男子。的颜俊卿,有一些才气,有一些真心体贴,却也有更多的懦弱与矫情‐‐青楼里面做个温柔讨喜的恩客也就罢了,可这样的男子……又如何能够配得上花魁那样决绝激烈的感情?
&ldo;愚蠢、愚蠢啊!&rdo;忽然间,沉默着梳头的女子猛的将梳子投入脸盆,溅起的水花吓得架子上的鹦鹉扑扇着飞起。白螺的脸色冷漠复杂的,左眼角那一滴坠泪痣盈盈闪动。
一个时辰过后,天水巷各个店铺的门陆续打开了,忙碌喧嚣的一天又将开始。
白螺站在檐下侍弄着花草,眼角却瞟着巷角。
许久,终于看见那一袭紫衣,有些凝滞缓慢的从僻静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楼心月用罗帕掩着脸,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巷过来,脚步有些飘忽,身边却不见了那个书生颜俊卿。
她直起了身子,看着楼心月走过来。
脸虽然不能见人了,可身姿依旧绰约不可方物,令人想起她一舞动京师的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