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乱闯寝殿是末节,他撞破的情形才是最要命的。
更不知他若将所见透露出一星半点,这天下会如何动荡。
“是当守规矩。”郑宓说道,只她也不知该如何向明申解释他见到的那一幕,说完了这一句,又打住了,面上便带出了愁意,转头去看明苏。
明苏暗自叹了口气,她对这幼弟,并没有多少情分。
说起来,明申今年四岁,但她见他的次数,怕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了。
明苏心小,装了母妃,装了郑宓,如今又硬生生地塞下一个天下,哪还有什么空隙,再与旁人。
可郑宓在意,那她也只好跟着在意。
明苏想了想,抬手招了招,道:“明申,你过来。”
明申不敢不从,他看了太后一眼,未得什么提示,只好诚惶诚恐地走过去,在明苏身前停下了,双手抬起,似是要弥补他方才失礼惹出的祸端一般,格外规矩地施了一礼,又模仿着大人君子端方的做派,垂首恭敬道:“臣弟恭聆圣训。”
孩子总是有可爱之处的。见他这小小的个头,大人的做派,明苏禁不住笑了一下,但也仅是一下,笑意便消失于唇畔了。
她缓缓地开了口,一面说,一面想着下一句,言辞间慎重而克制:“你犯了错,不当在太后殿中不经通传便乱闯。不可再有下一回了。”
明申老老实实地认错,稚嫩的面容透出沉重之色,抬袖又是一礼:“是,臣弟知错,再不敢了。”
明苏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眼神间虽极力镇定,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慌乱与愧意,便知他是当真知错了,这才接着往下说。
“你方才看到的……”明苏顿了顿,目光流转,落到郑宓身上。
这回她的目光里却不是适才那调侃含笑的意味了,而是温柔似水的,轻轻地与郑宓对视了一眼,将郑宓看得心念动了一动,方又接着与明申道:“是我与娘娘间的亲厚之举。”
亲厚之举……明申很快便想到有时母妃也会这般待他,十分了解地模样,点点头道:“母妃高兴时也会亲臣弟,将臣弟抱到膝上说话。这是母妃待臣弟亲厚。”
他这一类比,倒说得明苏一阵语凝,过得片刻,她才缓声道:“我与娘娘的亲厚,同你与顺太妃娘娘间的,是不同的。”
这便将明申说糊涂了,他小小的年纪,只知好便是好,坏便是坏,亲厚便是亲厚,疏远便是疏远,哪里晓得亲厚还分许多种呢?
“有何不同?”他反问了一句,既疑惑,又好奇。
明苏自然不至于向他解释得这样细,只道:“你尚幼,不能懂,等大一些,便可自悟了。”
这说辞,明申是很熟悉的,每每他问些什么,问得多了,顺太妃或是他身边侍奉的乳母、宫人便会说,殿下长大了,就知道了,次数一多,明申便明白,这是在敷衍他。
他仰头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太后,不知怎么,便很不高兴,觉得受了愚弄,稍稍提高了声音,道:“臣弟回去问母妃,母妃必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