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迈步走近,闻到了臭味,他看一眼王月梅,头上还戴着几根金银花呢,花上面沾到了鸡屎,不知道是人为弄上去的,还是在被塞进鸡窝里时,不小心蹭到的。半响,李根开口,&ldo;你说,会是谁?&rdo;黄单说,&ldo;不知道。&rdo;李根说,&ldo;村子一共就这么大,人也不多,如果有外地人进村,不会没人知道。&rdo;他自顾自的说,&ldo;那就是村里人干的。&rdo;&ldo;会是谁……&rdo;黄单的眉心一拧,男人此时的神情很可怕,一旦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的母亲,绝对会把人捅死,他抿嘴,&ldo;哥,报案吧。&rdo;李根嗤一声说,&ldo;两年前大贵出事,我从公司请了假赶回来,才知道他不是失足发生意外,而是后脑勺遭到重击,掉进塘里淹死的。&rdo;他嘲讽的笑道,&ldo;当天我就去报案了,他们派了俩人过来问个情况,查一下大贵的伤口,说是大贵平时生性嚣张,跟人结怨了,所以才引来的仇杀,之后不了了之。&rdo;黄单听着,&ldo;那哥你没再去问吗?&rdo;&ldo;问啊,怎么没问,我去上班后,隔三差五的就打电话,也托人去看,照样没任何进展。&rdo;李根冷笑,&ldo;去年有结果了,说是大贵自己脚下滑,摔了一跤,后脑勺撞到塘边的青石板,他站起来时没留神,不小心栽进塘里,案子就这么结了。&rdo;黄单,&ldo;……&rdo;&ldo;我知道不光是他们怕麻烦,也没那能耐。&rdo;李根说,&ldo;在乡下,死个人不是多么严重的事,喝农药死,吃老鼠药死,上吊,跳河,被杀,自杀,每年都有不少,没听过的,会比听过的多很多。&rdo;他的目光挪开,停留在黄单身上,&ldo;人心隔肚皮,即使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很有可能会笑着给出致命的一刀,让对方死在梦中。&rdo;黄单迎上男人犀利的目光,&ldo;哥,你说的只是阴暗的那一面,凡事都具备多面性。&rdo;李根扯动嘴角,&ldo;你说的对。&rdo;黄单回到刚才那个话题,&ldo;可是,我们只能报案,没有别的选择。&rdo;他想借警方的手,帮自己找出那一根正确的线头,把毛线团解开。李根没回答,只说,&ldo;你回去睡吧,哥再坐会儿。&rdo;黄单说,&ldo;我陪你。&rdo;李根扣着指甲里的泥,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在田里犁田,翻出泥鳅就捉住塞篓子里,还想着晚上把青年叫过来,一块儿吃油炸泥鳅。老天爷竟然一脚把他踹趴下了。生命无常。这是李根第五次体会到这四个字的残忍。第一次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猝死在屋里,第二次是弟弟出事,第三次是那个用花轿抬回来,死在轿子里的长发女人,第四次是嫁进来几天,就喝农药的瘦小女人,这是第五次。亲人都一个一个的离开了。李根的呼吸发紧,外面都说他的命硬,会克妻。他克的不止是妻子,是身边的人。黄单察觉到男人的异常,刚要说话,手就被抓住了,力道极大。堂屋有两个活人,一个死人,却在转瞬间进入死寂的境地。直到黄单发出吃痛的声音,李根才将力道减弱,手还抓着不放。黄单疼的脸苍白,他挣脱不开,&ldo;哥,你松手。&rdo;李根的气息混乱,为什么会这样?一条命怎么那么容易就没了?&ldo;听说人死了,小鬼没来之前,魂还在自己待过的地方。&rdo;黄单说,&ldo;哥,大妈在看着我们。&rdo;他自己说完,都感觉有阴风刮进来。李根一声不吭。黄单忍着痛,&ldo;大贵哥走了,现在大妈也走了,翠铃姐一直在哭,可能是想到小孩了。&rdo;&ldo;哥,小孩是怎么没的啊?&rdo;就在黄单不抱希望时,他听到男人说,&ldo;我放寒假回来才知道小孩出了事,已经埋了。&rdo;&ldo;听大贵和妈说是小孩吃东西呛到了,没活下来。&rdo;黄单,&ldo;哦。&rdo;他对这个说法产生怀疑,但没有细问,因为李根的情绪很低落,不适合再聊下去。这个天气温度高,堂屋的门没关,后半夜起大风,把门刮的哐哐响。黄单的头上搭下来一样东西,他睁开眼睛去看,才知道是块白布,就是盖在王月梅身上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