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俩如同丧家之犬,要被按着钻裤裆时,李根骑着自行车出现,手里抓着根钢管,一人把那伙人摆平。何伟本来就怕李根,那次之后更怕,他会跟着李大贵叫一声哥,绝不会在明面上跟对方对着干,哪怕是被现在这样对待,也敢怒不敢言。要是换个人这么按自己,早破口大骂了。何伟偏过头喘气,&ldo;哥,你跟冬天回吧。&rdo;李根捏着烟笑了一下,好意提醒道,&ldo;以后少喝酒,容易说错话。&rdo;何伟的脸刷地就白了。直到塘边只剩下自己,他还是感觉那股窜出来的寒意没有散去,往心里渗。一阵风刮来,何伟想起了李大贵被人从塘里捞上来时的样子,身体泡肿了,手脚指甲里有很多淤泥,俩眼珠子瞪的极大,往外突着,死不瞑目。不远处有树影晃动,像是站了个人,何伟打了个哆嗦,恐慌地抱紧胳膊跑走。小山林连着上河场和沙塘村,山里坐落着坟头,这一座,那一座的,相隔的距离有点远,跟乱葬岗的密集不同。山林里还有一块露出来的棺材,大家都见怪不怪,不去看棺材里有没有什么宝贝,也不会给棺材重新下葬。村里人在乎的是庄稼收成,养的鸡能有多少个蛋,自家儿媳能下几个。黄单走在小路上,鞋底掉了一片,硌得慌。他的耳边响起声音,&ldo;不在家睡觉,怎么到山里来了?&rdo;&ldo;睡不着,就出来走走。&rdo;黄单说,&ldo;我看到了何伟,以为他不舒服,晕倒了,所以就去喊他。&rdo;&ldo;后来听到何伟提大贵哥……&rdo;李根打断青年,&ldo;刚才为什么不拆穿?&rdo;黄单愤怒道,&ldo;何伟那么说大贵哥,那是他活该!&rdo;李根半眯眼睛,意味不明的说,&ldo;我记得大贵误伤过你。&rdo;具体什么事,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妈把大贵打了一顿,带着去给陈金花赔礼道歉。哪是误伤,就是故意的,黄单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到了,而且很清晰。当时原主还小,他在树底下摘毛桃,李大贵跟几个人在玩丢沙包,喊了他两遍,说要吃毛桃。原主不给,李大贵觉得没面儿,捡起石头子就丟。那石头子砸到原主的眼睛,流了很多血。黄单说,&ldo;老早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大家都还小,没什么的。&rdo;他抿嘴,&ldo;不管怎么说,大贵哥都不在了。&rdo;李根闷声把烟抽完,他将烟头弹到地上,拿鞋碾过,&ldo;走吧。&rdo;&ldo;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rdo;&ldo;我晓得的。&rdo;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来,黄单撞上去,鼻子磕到他的背部,很疼。黄单蹙紧眉头,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李根回头,&ldo;没事吧?&rdo;黄单捂住鼻子,疼的直不起腰,有事,我快疼死了。李根的面色古怪,又跟田里那次一样,一点小磕小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他看着青年的发顶,&ldo;你很怕疼?&rdo;黄单的嘴唇都白了,&ldo;嗯。&rdo;李根毫无同情心的调笑,&ldo;这是富家公子少爷得的病,你怎么得上了?&rdo;黄单心说,我就是富家公子少爷。只是命运比较曲折而已。疼痛神经过于敏感,生活中各种不便,容易惹来他人的白眼和鄙视。下班回去的路上还莫名其妙穿到这里,监护人一问三不知,真是一言难尽。那晚过后,有好几天,何伟都没出现在村里。黄单在菜地浇菜的时候,听到几个妇人的议论,他才知道何伟出了事,高烧不退,人还说胡话。他家里怀疑是被小鬼缠了,准备请道士做法。把粪瓢搁黄瓜架子旁,黄单拿掉鼻子里的纸团,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做了亏心事,必然少不了担心害怕。黄单回去的时候,路过老槐树,见到李根在树底下跟人打扑克牌,旁边围着一圈人,都在那吞云吐雾。&ldo;冬天,浇完菜啦?&rdo;说话的是张英雄,除他以外,别人都没搭理。脚步一转,黄单走过去。有个女的拿手在鼻子前面挥挥,&ldo;好臭啊,冬天你是把粪浇自己身上了吧?&rdo;其他人哈哈大笑。黄单垂着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