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家人下过隧道,看过课本。”顾霭沉平静地说,没在意赵立标的看轻和嘲讽。
赵立标笑得肚子都疼了,对身旁老陈说:“你听听你听听,多大的口气。人家看过课本,合着还是个理论高手。”他问,“实操呢?知不知道这是有经验的爆破员和专业工程师干的活儿,你一句听,你就跟我说你听出来有哑炮了?”
“没实操过。”顾霭沉说得坦然,“不过今天有机会了。”
赵立标没再笑了。
他眯起眼认真打量面前平静不惊的男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长得皮白肉嫩,眉清目秀。一副偏得小姑娘喜爱的脸,却在工地里干着最脏的活儿。
明明没有什么实践经验,说起来话来倒是底气十足。
赵立标看了眼腕表时间,想那傻逼爆破员估计一时半会儿抓不回来,工程赶着交工,今天必须继续作业,确实没时间再耗下去。
他看向顾霭沉,半信半疑地道:“你懂得排险?”
顾霭沉说:“找到没响的把导。火。索拔了就行。”
赵立标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中了邪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全在这里听一个乳臭未乾的毛小子忽悠。
“行,你他妈今天要是能把这事儿给我解决了,我立马提你做副总!”赵立标对老陈说,“把安全帽给他,让他下隧道。”
下隧道之前,顾霭沉在看B段的炮眼分布图,把可能存在哑炮的地方用红笔圈出来。
老陈把安全帽递给他,知道拦不住,叹气说:“下边没有防护网也没有安全通道,只有走道板,离地有五六米,你翻钢筋墙的时候当心别被挂着衣服,要万一掉下去,人就没了。”
“放心。”顾霭沉说。
他从十几岁开始便跟着顾清河和沈笛泡在各地方的施工现场,下过隧道,也上过房屋建造。被他们收养的那几年,学到的理论知识,接触过的经验,比许多在工地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更加扎实。
顾霭沉戴上安全帽,沿着扶梯往下爬。隧道洞里幽深,灯光又暗,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
人快进去的时候,老陈捡起地上个东西,赶忙道:“诶,小顾,你东西掉了。”
是他的八音盒。
顾霭沉接过放进衣兜,对老陈说:“谢谢。”
“对了,有个问题。”老陈记起昨晚被赵立标中途打断的对话,“你女朋友就这么跑了四年,你就没打算去找她要个说法?”
顾霭沉顿了顿,说:“要找的。”
他望着脚下幽深看不见底的隧洞,只要稍不留神跌下去,等待他的就是半身不遂或者当场死亡。
工地意外常有,下去排险的人身上没有安全绳,一切全靠自己小心。
但他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不止要找,还要把她揪回来拎拎耳朵,好好教育。”男生一步步走下隧洞,直到黄色安全帽彻底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