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温柔地吮去眼尾不断满溢的泪水,又蹭过沾了雾气的睫毛,沿着线条优美的眉骨流连而上,最后停在额间眉心的那一点朱砂上。
苍越孤鸣扶着俏如来的肩,掌心下的衣料被体温熨地温热。他轻柔而执着地啄吻那点印记,手却顺着俏如来双臂下滑,臂肘微收,将对方的身子圈入纳入自己怀里。俏如来闭上眼,下压的睫将眼眶里最后一点泪珠悉数带出,一边感受着额间传来的熟悉温度,一边主动抬起手搂住苍越孤鸣的肩颈,手臂施力,下颌微抬,踮起双脚,于嘴边落下一吻。
“苍狼,别再推开我了。”他说,“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
“嗯。”他回答,“孤王不会再放开了。”
“绝不。”
苍越孤鸣手臂一紧,侧头吻住了俏如来。
唇舌碾磨,含齿咬噬。苍越孤鸣这个吻很用力,辗转交吻间连唇肉都在发疼,但纵使是痛,俏如来也未曾露出半分不满。他顺从地应和着唇齿间的侵略与温存,双臂环紧,靠在对方的怀里,踮起的脚在不自觉间卸了力,下滑的身子却又被苍越孤鸣用力揽起。两人在海天一色的醉人景致中忘情交吻,浪声掩住了水音,也让苍越孤鸣吻地更放肆了些。
一吻毕,二人鼻息火热,轻喘不休。
苍越孤鸣软着一双眼,蹭到俏如来的耳边,在那小巧微红的耳垂上亲了亲,压低声音声说:
“妖界还有一处奇景,孤王……带你去看看。”
※
俏如来只感觉自己被苍越孤鸣揽在披风里,耳畔风声乍起。再睁眼时,所处的便是另一处天地。
他们仍是在这片海的临界之地。这是一处高于海平面三丈有余的断崖,泥质松软,入脚微陷,许是离夜空更近一些的缘故,洒在此处的月光都显得格外明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悦人心神的香气,不似牡丹雍贵、不似桃花芬芳、也不似茉莉雅醇,若要用言辞形容,那大约应是“恬淡雅致”、“清远和宜”一类。
而香气的源头,是一株高可触云的菩提树。
那菩提树不知是何时种下,主干粗壮,枝条茂密,托着一树灿若云霞的红色菩提花,迎着月色,连花带叶都笼上一层蓝色的光。树上花朵繁密,层叠之间将整片树冠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红,间或有几片浓翠色的叶从花瓣缝隙支连而出,红花绿叶,清圣之余,亦显娇美可爱。
海风拂过,花叶相错。落红频频纷落下,化为尘泥更护花。
树下花瓣落了满地,铺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脚背都埋没其中。这绯色的花毯许是被风长久吹拂,竟不拘于树下那一点位置,而是沿着下山崖道一路延展,在坡上落下点点残花。
“这是……”俏如来被眼前繁花落景震了心神,掌心接住一片顺风而来的淡红花蕊。鼻尖萦绕不去的香气他于幻境中也闻过,这参天树冠、落红盈袖他也都于幻境中见过,但那株树明明是在化外之地,终日沐于阳光之下,为何这株树却能在妖界扎根盘虬,绽与月色之中?
似是看穿了他心中疑惑,苍越孤鸣探指撷去他发间一瓣落花,说:“正是化外菩提的那株菩提树,不过……并非本株。”
他指尖一松,撷于其间的花瓣便随风而起,掠过发梢,蹭过额角,飘入远方。苍越孤鸣笑着亲了亲俏如来的温热的发心,继续说道:
“天劫过后,孤王取坐化菩提一段树枝带回妖界,寻了这最接近‘苍海连天碧’的地方栽种下去。只是菩提娇贵,喜光畏寒,纵然有双月月华终日照耀,辅以孤王妖力滋养,数千年才勉强长成坐化菩提那般粗壮高大的模样。”
“孤王原本是想,菩提子与孤王约定共赏妖界景致,纵然他在履约之前便……孤王还是想让这枝菩提代替他,日日望海,夜夜赏月,赏尽永夜美景,也算是帮他实现了心愿。”
“时日长了,妖界便也知晓‘苍海连天碧’后又多一奇景——背靠草原,面临深海,沐月独立,繁花落景。那多出来的一景,便是这处‘月下菩提花’。”
苍越孤鸣走上前去,长臂一展,就近摘下最低那处树枝上的几簇花叶,而后回身轻揽,就着相拥的姿势将手上的花儿别在俏如来的发间。红花压在霜雪色的发间,仿若雪夜霜梅,红白相映,好看得让人心醉。
他身形高大,逆着月光投出的影也长,俏如来整个人都被他压在怀里,几乎触不到半点月光。苍越孤鸣将头埋在俏如来浓密的发间,深吸几口那檀、线相融的清苦味道。曾几何时,这曾让自己心痛自已的香气也开始让自己流连神往,那些曾因香气而一一翻涌起的血色梦境也在不知何时间消弭无存。他终不用再活在数千年前那刻入骨髓的地狱图景里,亦不用再追寻那段虚无缥缈的怀念与回忆。此刻他的怀里、眼里、心里、甚至熟稔万分的体香里,一笔一划写着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