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这杯子哪里值六千啊!”林鹤鸣得寸进尺,希望赔偿的金额能够再低一些。
“将军慎言,这套杯子,乃是麒麟立殿之时,天君赏赐的。陛下当时说:‘此杯赐予麒麟殿,尔等建功之时,便用此杯共饮庆功酒。’如此有纪念意义的杯子,今日被你打碎一个,本帅让你只赔金值三千,你居然还和我讲价钱!”皇穆义正严辞,说到后面一脸痛心疾首。
“这……是天君赏赐的?”林鹤鸣不禁大吃一惊。
不仅他吃惊,陆陆续续换了厚衣服回来的众将也十分吃惊,将手边或已冻得结结实实,或结了层薄冰的茶杯认真端详,有谨慎的,将杯子推得离自己稍远了些。
“林将军不必太过自责,此事也算天灾,也算龙祸,你交了金值,本帅保你无虞。若是在愧疚,可献上一年的俸禄。”皇穆见他居然真的信了,忍耐着笑意,朗声道。
林鹤鸣不同于尚阳,他初时虽惊,听得皇穆愈发胡言乱语,便知是玩笑,于是一脸决绝道:“此乃天君赏赐之物,臣愿罚奉三年。”
“主……主帅,那……卑职呢?”尚阳听到自己承担金值三千之时,便心疼不止,如今林鹤鸣这个孽障自请罚奉三年,他心惊肉跳之际,哀哀看向皇穆。
皇穆一脸春风风人,“不强求,不强求,尚将军刚娶娇妻,家中正是用钱之际,此事全凭自觉。”
“那臣,也罚奉三年吧。”尚阳哀哀切切道,眼中几乎垂泪。
“敢问主帅,罚下的钱是缴至哪里?”陆深看她得意的摇头晃脑,忍着笑意问。
“杯子是麒麟的,自然缴给麒麟,会后交至中府即可,大家都回来了吧,我们继续开会吧。”皇穆警惕地察觉到陆深另有它意,稍有不慎讹到的几十万金值就要飞了,立刻正襟危坐,敛颜道。
元羡裹着衣服脸上笑意也浓,心里五味杂陈。
左子冲甫一入殿,陆深就站了起来,左子冲没有任何迟疑地将皇穆的氅衣递于他,他接过来帮她披上,系好。殿内众将面上丝毫不见诧异,显然或者是知道他们的关系,或者是对他们的熟稔习以为常。
他脸上随众人一起笑着,他们说了什么,他也听到了。皇穆今天十分活泼,他本来应该高兴,心里却酸极了。
例会之后皇穆笑吟吟和他说晚上与麒麟众将在宴会厅聚餐,他几乎木木地点点头,皇穆和他说:“殿下,臣先行告退。”他也只是木木地点点头。
尚阳早知道晚上聚餐,但他不知道让不让他参加,眼见皇穆转身要入内殿,不禁高叫一声:“主帅!”
本就寒窑一般的大殿,随着他这一声呐喊,寒意越发彻骨。众将本来的怒火于此时愈发熊熊,皆怒目而向。
“对不起,对不起。”尚阳出声后即觉不妥,徒劳地缩肩拱背,希望自己的身躯能尽量小一点。
皇穆缓缓转身,双手紧紧扯住衣领,颤巍巍道:“尚,将军,何事?”
尚阳上前一步,对桌的竺朗清不禁喝道:“你就站在原地说!”
“主帅,晚上,卑职能参加吗?”尚阳被竺朗清喝住,本来就可怜兮兮的眉眼越发耸下来。
皇穆退后一步,站得他远了些:“能的,大家多穿点。”
“主帅,或者他晚上自己一桌在外面吃,他在屋内,菜都凉透了。”竺朗清嫌弃地看他一眼。
“我回去就去医署领药,没准睡一觉下午就好了!”尚阳着急起来。
皇穆笑,“晚上多放些火树在厅内,不会这般寒冷的。”
“多谢主帅!”尚阳看出经过一上午的苦寒,众人烦透了他,生恐再滞留下去事情有变,万一皇穆被他们说通了呢。于是向她拱拱手,转身就跑。看见竺朗清,朝他轻蔑一哼,做出一手持缰一手挥鞭的动作,嘴里“驾!驾!”了两声。
皇穆笑得扶住身边的内侍。
元羡也跟着笑起来,心里的难受没有任何缓解。
“前几日殿下与我觐见天君,殿下在天君面前盛赞麒麟众将以勤治事,仁厚礼贤,天君甚是满意。此杯,”皇穆看向元羡:“臣率众将敬天君,还请殿下代饮。”皇穆说着,撑着桌子起身,双手持杯向元羡躬身,众将则屈单膝跪地高擎酒杯。
酒是敬天君的,元羡于是站着受了皇穆及众将的礼,接过酒一饮而尽。
今日军宴,皇穆与元羡同坐主位,众将分昭穆列坐左右。桌子宽大,他们二人同坐主位也不觉拥挤。
除皇穆外,每人面前皆有个小金锅,面前摆着各色生鲜蔬菜,下面燃着三昧火。殿内远没有上午那般寒冷,温度宜人。
“殿下领天君旨意参习于麒麟殿,众将早想为殿下接风,因臣的原因,一直拖延至今。还请殿下宽宥。这一杯,臣率众将敬殿下,欢迎殿下。”皇穆举杯,众将与元羡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