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片惨象,生灵涂炭,百姓饿死街头,瘟疫横生。
暴虐之徒为非作歹,母亲抱着奄奄一息,瘦骨嶙峋,只余着一口气,连哭都哭不出的婴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悲伤和泪水,只剩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白发老者守着一家十几口人的尸。身,也等着自己性命的终结。对于他而言,死亡竟然是团圆。
从地上突然冒出的妖兽一口将一位豆蔻少女拦腰咬断,一双腿落在地上…
郁垒上前掏出腰间锁链,电光火石之间,锁链牢牢套住妖兽的头颅,郁垒施法用力,那头颅便溅着绿色的液体滚落,顷刻间灰飞烟灭。
来到人间后,郁垒与女娲后人瑾萱兵分两路,郁垒追随着稚殊微弱的气息赶到此处,料定她应该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
一家一家旅次搜过,郁垒一脚踹开破败的大门,连掌柜都已经逃命去了,整个旅次布满灰尘。
郁垒终于在最后一间客房找到了稚殊,他破门而入,正看到躺在床上的稚殊,房间内并无九夭的身影。
他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差点儿认不出她。
稚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几日不见,她瘦得可怖,已然脱相,再难看出他日的灵动。
整个人像一截枯木陷在被褥里,郁垒缓缓凑近她,犹豫很久,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试探着唤出口:“稚…稚殊。”
她挣扎着,眼球缓缓转动,却仍旧撑不开沉重的眼皮,喉咙动了又动,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开口:“郁垒君…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声音如同八旬老妇,像一块浸满油烟污渍的破布,她擎着最后一口气,在等着他。
“九夭呢?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我去杀了他!”
郁垒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陷进皮肤里去,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夏离最心疼的人,若是看到她这般,定要让那作孽之人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不…”稚殊挣扎着想摇头,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略微动了动手指道:“不,他的病日益加重,时而疯魔。犯病之时,头痛欲裂生不如死,浑身如火灼针扎般刺痛,他为了不碰我,保护我,极力控制自己,甚至将全身抓得血肉模糊!是我…是我…誓死跟在他身边,不忍看他这般…非要救他不可。”
“如今他人呢?”郁垒已经红了眼眶,努力平复着自己的语气。
“我这个样子…再也拦不住他,他逃走了…如今人间妖兽横行,近乎掩盖了九夭身上的妖气。但是…我之前趁他睡着,偷了他的红线,绑在他的手腕上。”
郁垒的目光转而望向稚殊的手腕,他伸手施法,稚殊腕部隐匿的红线渐渐发出光芒…
稚殊喘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我也有一根,凭这根红线,你便可找到他。”
“好。”郁垒应着,好让她宽心。
“我本来想着…陪他度过最后一些时日,便回冥府找你…可谁知我的身体如此,怕是再难回去,只能日复一日等着你。”
郁垒深深叹了口气,抬起眼眸望着房梁,忍住眼中泪水才道:
“我能救你,只要你愿意。”
“不…我不愿意。若是有他,刀山火海我也活着。若是无他,大罗金仙也留不住我。”
“值得么?”
“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而已。何所谓值得?何所谓不值得?随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