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烧火做饭的俊子接到了交通员送来的区委指示。她拾了一小笸箩熟地瓜,端上一碗盐拌荠菜让老栓和交通员小李吃着饭,自己打开区委的信看着。
区委张书记在信里交给俊子的党支部两件事:派一名民兵干部去区上参加骨干民兵爆破训练班以便回村辅导其他民兵、在三天内把鬼子刚刚架设好的,从山外由东到西通向西海日本海军基地的电话线路由貔子岭到女儿峰的这一段破坏掉。
富得这边给他媳妇一五一十的说这回支前的经历,听见街门一响,院子里有人问了声:&ldo;富得哥在屋吗?&rdo;俊子进了门。富得两口子往炕上让着俊子,俊子搓了搓冻红的手上炕把手放热炕上暖和着:&ldo;富得哥,上级派下任务了,咱们把三个村的民兵分成两队,你带一队从貔子岭开始割电线、刨电线杆,我带一队从女儿峰开始到两队汇合。然后你去区上民兵爆破训练班学习去。&rdo;
坐落在麦山夼西边约五里的女儿峰海拔400米,主峰底座饱满浑圆,峰顶耸立着一块巨石,远远看去整座山形状好似少女的乳房。南台村东那座绵延起伏,古树参天、有很多深邃的貔子洞的山就是有着很多传说的貔子岭了。
女儿峰山坳里有个百年的宋家庵,四周是参天的古银杏树,这里西坳一年到头不见日头,而东坳向阳,每到晚春初夏,这东坳开着满坡的山杜鹃和迎春花,粉红一簇金黄一片的衬着满山的翠绿煞是好看。
早年这宋家庵佛教信徒众多,人来人往香火旺盛,这几年世道不太平,庵里的姑子们各自云游去了。庵堂年久失修,靠山的那面墙壁塌了,露出一个洞口,有胆大的进去过,出来说是洞里有水潭,用火把照了照黑幽幽的深不见底。
天刚黑,俊子和玉风、秋叶她们带上绳子剪刀镢头铁锹来到女儿峰唯一的一条山道上,从山上看去,鬼子架设的电线杆子由远到近象根根丧棒一样戳在山道旁,电话线在夜色中随着山风颤颤抖抖一摇一晃,偶尔有几只黑尾巴鸦雀落在上面鸹呱几声又抖索着翅膀离去,
月牙儿升高了,她那淡淡的月光傲视女儿峰谜一样的山林田畴。黑幕下的大山显得格外空旷清冷。俊子吩咐几个民兵分别守住路口做流动哨。秋叶看看眼前的电话线杆子:&ldo;俊子姐,我上去试试。&rdo;秋叶打小就跟着她哥上树掏家雀窝摘枣下柿子,这回她这武艺派上了用场。
秋叶双手抱住电线杆交替着用力,两脚一蹬一蹬的向上蹭,站在下面的人们仰着头看着她飞快的爬上杆顶剪断两根电话线,又溜着滑下杆来。等在下面的民兵们一涌而上,镢头、铁锹铿铿锵锵的围着电线杆挖土刨坑,俊子看看这电线杆子埋的很深,她擦了把汗把一缕头发向后捋了捋对大伙说:&ldo;大家分成两组分头挖,秋叶你带几个人去东边,这样快一点,赶天亮得挖完啊。&rdo;
俊子领着大家把挖出来的电线杆子放倒,几个人手脚齐用的把它推下山,接着又挖下一棵。夜深了,寂静的深山黑呦呦的没有一点动静,这些庄稼人凭着几十年对家乡大山的了解顺着电话线一根一根的摸黑刨着杆子。
富得和十几个民兵来到貔子岭山腰,貔子岭上长满了许多杨树,山风吹得杨树刚长起的小叶子翻着个的响,响的满山遍野都是哗哗声。这声音和从貔子洞里传来的貔子叫声凑到一起,让人听了有些碜冷的感觉。
貔子岭离鬼子的柴里炮楼只有三里路,所以富得他们连袋烟也不敢点了抽。这些壮劳力干这个活挺轻松,剪断电话线接着很快就挖出杆子推进了山沟。
事情也凑巧,白天西海的日本军用码头卸下了一船武器弹药和军用帐篷、军装军鞋。傍晚柴里炮楼接到电话通知要他们连夜去拉回分到的部分。柴里炮楼派出六个鬼子和十几个汉奸押着强征来的马车到西海码头去装车。
本来马上装车赶回柴里用不着带这么深的夜,可是这些鬼子和汉奸在炮楼里闷了这么些日子,这一出山跟放出笼子的狼似的东遛西瞧,先去码头边上的小酒馆每人喝了些白酒吃了些饭,摇摇晃晃一出门又看见有名的买卖一条街上热闹地挂着一排买卖字号,其中最显眼的是那些招摇地晃着的娼妓窑子门口的红灯笼。
带路的汉奸班长孙永和周翻译一嘀咕,那周翻译鼓动日本军曹山田:&ldo;太君,皇军大大的辛苦,你看那边有花姑娘!在下带太君们逛逛窑子去?&rdo;见山田有些犹豫,周翻译接着劝说:&ldo;太君们在山沟据点里憋了半年,辛苦大大的,进窑子找个乐子散心,完事我们马上装车,十几里的山道用不了俩时辰就回据点了。&rdo;
喝的有些醉意的山田见另外几个鬼子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那窑子门,他自己也实在想去找个花姑娘玩玩,趁着酒劲把那军法扔到脑后,对周翻译点了头,山田这一点头,鬼子和汉奸们这个乐啊,争先恐后的朝窑子门奔过去。他们身上的刀枪一晃一晃的把迎出门的老鸨子挤到一边去,等几个鬼子挑好了姑娘,汉奸们一拥而上的抢上前抱起剩下的妓女就各自进了房间。
等到鬼子汉奸乐够了从窑子里出来去码头装车,把等在那里的鬼子看押物资的小队长气的一顿臭骂,他们赶紧装上车往回赶,坐车的鬼子还舒服,一个个坐着车随着颠簸的马车打着盹,可苦了随着马车摸黑蹬自行车的十几个汉奸。刚刚在窑子里折腾一番出来,加上酒劲还没过有些晕头转向,再蹬车赶山路,那腿都是软的那里蹬的动,不免有的就慢慢落后,有的抽烟有的撒尿十几个人稀稀拉拉的隔老远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