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
“之前朝廷禁‘希夷神巫门’的那道谕令里头,关于信奉或行希夷巫术的判罚究竟是怎么说来着,会牵连家人、亲族吗?当时年节急令,我的人忙忙慌慌,都没去抄榜文,你记性好,帮我想想。”
赵荞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徐静书。
徐静书是个过目不忘的脑子。她歪着头回忆片刻,笃定地回道:“没有说牵连亲族,但若是已成婚或行过文定之礼并向官府交付过文定书约者,伴侣会视涉案程度同罪或连责。”
“行,我记下了。”
回涵云殿的路上,坐在步辇上的赵荞单手托腮,自嘲笑笑,泪水映着盛夏月华,涟涟落腮。
自三月初被贺渊的人从松原送回京后,她带着满腹疑虑去找到岁行舟,三番五次软硬兼施的逼问下,终于从岁行舟口中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从知道“那件事”起,她就很清楚,自己是彻彻底底不能再与贺渊有任何牵扯。
绝对不能。
瞧,她与贺渊,还真就是这般天作的不合。
之前他因遗忘和心中自苦而没法面对与她之间的事,如今他看起来似乎是想起或想通了什么,却轮到她不敢接受了。
有缘无分。
说的大概就是他俩这样吧。
第51章
亥时,月照朱楼,夜静人定。
赵荞坐在沐房外间的窗前,望着穹顶银月怔怔出神,手中摩挲着那枚芙蓉石小狐狸吊坠。
二月初在原州叶城那间酒肆,阮结香从酒肆伙计口中打听到“前哨营的人以往每隔一两月就会到叶城喝酒、玩乐,但去年夏末在崔巍山击退吐谷契人那场大捷后,已大半年未再出现在叶城”。
那时赵荞已有四五分怀疑前哨营出事了。
但那时她要想的事太多,脑子已然不够使,并没能理出什么头绪。
三月初刚回京的头几日,她焦虑惦记着贺渊的安危与松原战况,每日只会在府中心烦意乱转圈圈,虽觉有件什么事怪怪的,却始终没能回过味来。
之后,随着大哥赵澈返京、松原战报陆续回传,京中开始有“前哨营在去年夏那一战后遭遇雪崩,消息被黄维界、邱敏贞二人刻意隐瞒”的传言。
赵荞闻讯后大哥赵澈口中得到确凿证实:岁行云所在的北境戍边军前哨营两千人,确实在去年夏日抵御吐谷契偷袭后的次夜遭遇雪崩。松原郡守黄维界与北境戍边军统帅邱敏贞沆瀣一气瞒报此讯,坐吃两千人空饷已大半年。
松原之战前后,贺渊与沐霁昀多次派人进崔巍山实地勘察,寻到了雪崩的地点,却未寻到有人幸存生还的迹象。
至此,赵荞才终于明白是哪件事古怪。
按目前已知时间推算,岁行舟声称岁行云想借她的玉龙佩去观摩少府工匠雕刻技巧,恰好就是在昭宁元年的夏末秋初,大致就在雪崩过后四五日。
那时岁行云都已不在人世,岁行舟上哪儿去将玉龙佩转交给岁行云?!
于是赵荞带着这个疑问找到了岁行舟。
岁行舟只说,“那时松原封锁了雪崩的消息,我并不知行云已不在人世,照旧是托邮驿官送过去的。之后我奉旨前往沅城迎茶梅国使团,年底回来时,邮驿官才告知东西并未送达”。
三月初那阵,茶梅国使团尚未离京,鸿胪寺众人忙得团团转。
岁行舟这个解释似乎也能自圆其说,赵荞又顾念他心中还忍着丧妹之痛,便未再咄咄逼人。
可没过几日,她就想到一个新的问题——
岁行舟转交芙蓉石小狐狸坠子给她,是在年底!
那时岁行云与两千同袍已在雪下埋了半年之久,怎么可能再从松原给兄长送信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