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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燃注视着逼近的敌军，乱糟糟的士兵们不知为何缓下步伐，向后方望过去。他的神智尚来不及思索，仍在回忆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那是自然。”

远方有人骑高马，披重铠，在众士兵环绕中勒马走到了一片空地。他的铠甲已经被鲜血冲染地看不清原来颜色，使人见之生畏。

只见他突然扬起马鞭，在空中极为迅速地挥了一下，马鞭划过空中的骤响像是一声号令，瞬间激起在场众人嗜血的天性！士兵又散开，若说之前散开时还是贼人翻墙倒柜时的小心谨慎，这次便如同一场群狼的扫荡。

尖叫声奔涌而起，一声尖过一声，声声不决。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血雾，隐约嗅到铁锈的气息。自己只是卧于城中一角，仍是怵目惊心。

谢燃不由看向躲在一旁阴影中的宋无歧，她仍是面色平静的。也是，能轻轻松松往返于乱军之中的人，怎么会被一场大屠杀吓住。

若说那些面目狰狞的士兵是一群饿狼，宋无歧便是狩猎的狮子，永远冷静，永远胜券在握，永远让人猜不透心思。

她不是现代人么，怎么会比杀人的机器还要冷酷的？谢燃心疼。

谢燃忽然大喊道：“你们都听到没？屠城了！要保住小命就都动作快点，谁连拖时间都做不到，神仙也救不了你！”

周遭几座房子里陆续传来应声，那声音颤颤巍巍的，好像不用敌人如何自己就先跪了。

谢燃向下退了几步，找到房顶上安全点儿的地方窝起来，竖耳听着渐近的惨叫声和洋洋得意的喧哗声。除了那些人经过的地方，整座城池犹如鬼域一般，没有活人敢发出声音，也许有些已经吓破胆了。

“咦，谢哥，你们这个副本刺激啊！”耳机里又传来熟悉的声音，谢燃心里小小松了一口气，总算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嘴上倒说：“喜不喜欢，把场景拓下来，下次给你全息再现？”

那边倒抽一口气，“我无福消受，这是您老人家情侣本，我单身狗进去多寂寞啊。”

两人插科打诨，外面已经打了起来，听声音倒是没有“自己人”死亡，只有手忙脚乱的“打打打打打”的声音，没听见有谁“啊啊啊啊啊”。也有可能来不及。

王则栩那边可以看见以谢燃为圆心的上帝视角，一边儿看一边儿给他汇报：“小怪物像个阎王爷似的，那些人一走进攻击范围就被她风卷残烛一样收走了命。那些小喽啰谁找的啊？太废物了吧，有一个吓得腿抽筋了，旁边的人给他揉着呢。”

谢燃听着磨了磨牙，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可怜自己还对他们寄予厚望，指望他们拖拖时间帮无歧两下呢。

“不过那个小胖子还行嘿，所以说胖子都是潜力股么，他挺勇猛的。”王则栩夸奖。

谢燃歪脑袋想：那个抱宋无歧小腿的脑残？

片刻后，外面又安静了下来。在全城的惨叫声中形成真空的一个圆。从谢燃角度，正看见宋无歧独自立在这里最高的屋顶上，面无表情望着巷子外的众人。她的红衣在风中被吹起，冷漠的面容又精致绝美，她好像从来不在乎弄脏自己，手上和脸上都有溅上未擦的鲜血，既像仙子，又如修罗。

谁能不被这样的景象震慑！

谢燃拍拍自己的衣服，揉揉有点儿麻了的腿，心想，是时候闪亮登场了。又想，其实她脸上带点儿血也挺好看的。

谢燃缓步走到比较开阔的地方，伸手唤宋无歧到自己这边，然后咳了两声。

所有人都看过来，包括那个位高权重的领头人。谢燃这才看清楚那人原来不是汉人，只是穿了汉式的铠甲，人却是高鼻梁深轮廓一副异族长相。

那人显然是从战场过来，早见识过宋无歧诡异的身法，此刻又重逢，见宋无歧站在这个男人身后，便爱屋及乌地对他们两人都产生了深厚的兴趣。

谢燃满意地看了一周，沉声道：

“我二人乃是方外之人，本无意插手凡尘俗事，只是客居此地，主人家却有危险，也实在不能不管。”

谢燃身子板正，目光深沉，隐隐然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意。不过他也是狐假虎威，和之前的混混听他话同理，别人是被宋无歧的身法武艺吓到，此时见谢燃似乎还是宋无歧的头，便已经在心里高看他一眼。加上他神色气质似乎都有那么点儿意思，说话也很难求证，士兵们齐齐看向那个带头的人。

那人也没流露出惧意，不知道这些鬼话究竟信了多少。手上和其他人做了两个手势，兵们倒是又退了两步。

首领高声道：“鄙人忽达颜，也无意扰仙人清净。小的们不懂事，一会儿还请仙人不吝到寒舍喝杯茶，让我尽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