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就算是假的,”秦医缓了口气,“在酒吧工作呢?打架斗殴进过派出所呢?抽烟喝酒样样精通呢!”
“你调查他?”秦救顿了顿觉得不对劲,“爷爷?”
秦医抿了抿已经干裂的唇,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秦救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美好干净的东西被人泼了脏水再扔进下水道那般恶心,心里的愧疚顿时被愤怒击退,他不可抑制地吼出了声:“你们为什么要查他!”
“查他是不对,但是不查能放心吗!”秦医情绪终于开始失控,“我早就想问你了!但是妈一直说他是好孩子,人特别开朗热心,你交个朋友也不容易等等等等我才一直忍着,所以呢!现在呢!教你抽烟!让你不学好!还想着陪他回重庆!连家都不要了!我看你就是和他……”
像被突然掐断电源的唱片机,秦医的嘴还在张合,但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脸上一点点地浮现名为恐惧的表情,秦救看着她,舌尖开始泛苦,他明白那是绝望的味道。
“不是吧?”再次张口,秦医的声音小了很多,但在秦救耳里像是连接着火药的引线,一点点地烧着,向着燃爆不断逼近,“你高中的时候和我说了你不是啊……”
秦救闭了闭眼,想起了高二的某天,一个温暖和煦的下午,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一动不动,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交谈声。
“你们班的秦救被一个男生表白了吧?”
“你都听说了?”
“你最好和他聊聊,现在的小孩价值观还不成熟,很容易被带偏,我也不是说同性恋怎么样,只是这个年纪不懂事,容易一时冲动或者图个新鲜就被带进去了,我看你们班秦救人也挺闷的,说不定就……反正你最好和他交流一下,他成绩好,人也很懂事。”
“越懂事说明越无孔不入,我还是和他家里人说一声吧,他姐姐还是我学生呢……”
阳光从头顶倾泻,白花花地淌了一地,白色纱雾般无可阻挡地缠绕在他躯体的每一处,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这清澈的明媚里。
他转过身,一脚踩住了阳光,留下一串串漆黑的脚印。
阳光在记忆里灿烂到刺眼,遮住了画面的许多角落,秦救从回忆中醒来,睁眼时,面前的是九月末北京的傍晚,沉郁的昏暗。
原来不管是从以前到现在还是从白日到夜晚,他都不会被包容。
“我找他,”秦医再一次举起了手机,如果不是因为这句话,秦救都以为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妈妈有他的电话号码。”
一声不算重的拍打,秦医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她顿时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掉在地上的手机,然后再慢慢地抬起下巴,看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秦救。
秦救从小到大,都没有在任何意义上对家里人动过手。
别说动手,连高声喊的次数都少之又少,不管是爷爷还是姐姐的责备,他唯一对待的方式就是低首沉默。
秦医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好像刚刚秦救不是扇掉了她的手,而是捅了她一刀。
“别找他,”秦救握着刚刚扬起的手,指甲抠进了手心,哀求般地说,“姐姐,你想怎么样都行,别找他。”
“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秦医扬起自己湿润的脸庞,“高中那次,我也说要找那个男生聊聊,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我也没找他,你明明知道我只是吓唬吓唬你,你明明知道,从小到大,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吓唬吓唬你。”
让秦医痛苦的事情不是秦救扇掉她的手,而是她看见秦救抬手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她这个听话了大半辈子的弟弟,这次是要叛逆到底了。
他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个男人。
“你就那么喜欢他?爷爷和妈妈会怎么想你知道吗?你还顾不顾他们了!”
“顾,”秦救小幅度地,一下又一下地点头,“我顾,爷爷和妈那边……”
没有关严实的房门传来一声摩擦地板的吱呀,秦救扭头看去,祝心兰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眼神涣散,贴在耳边的手机屏幕正闪着通话的亮光,正用一只手费力地撑着门框,呆滞地望着门内,嘴里喃喃地唤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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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的十点多是寝室除了睡觉之外最安静的时候,南宫洋为了最后一个阶段的冲刺照旧和方晚结伴在图书馆啃书,不打算考研的王启河靠在新买的吊椅上悠哉地刷着手机,突然刷到了一条微博,一下坐直身体,朝杜予声不断地晃着手:“予声哥哥予声哥哥!”
“哎哎哎。”杜予声也低着头看手机,嘴里敷衍地应着。
“你喜欢的那个民谣女歌手和她女朋友分手了!”王启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