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川提醒他:“盛队和你哥绝对没有关系,巧克力的事只是巧合。”陈怀义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算没有关系,他现在也知道了。”警方布了数年的局,才把全市的毒品交易清理干净,媒体自然要大肆渲染一番。陈怀礼没有理由看不到。“你这……”王瑞川正想说话,电话突然响了,他冲陈怀礼摆了个暂停的手势,接起了电话。“喂……呵,你胆子可真大……明白,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他放下电话,语气微冷:“住院的那位状况不太稳定,你有没有构成杀人罪还不好说。不管怎样,这里你是不能待了——先转到拘留所等消息吧。”☆、暗语(十一)王瑞川发来的录音让盛景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陈怀礼杀人潜逃八年,唯一确定的是他还在本市。盛景故意传出自己生命垂危的消息,为的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陈怀义带出市局。查海关记录是个大工程,有限的警力不容他挥霍。不过好在盛景本就意不在此,他让孙昭宇在海关处留下几个人做做样子,大部分人手则跟着孙昭宇,埋伏在市局到拘留所的必经之路上。当年由于种种考虑,拘留所从市局分了出来,建在了离市局不远的监狱旁边,蹭了监狱的光,附近有不少武警把守。陈怀礼如果还想要这个弟弟,只能从半路下手。刚好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押送犯人的路线不经过闹市区,正方便陈怀礼动手。“已经走到了翊名化肥厂,距离埋伏的路口还有两百米,”孙昭宇全程跟踪着陈怀义,说到这里忍不住顿了顿,“盛景,你确定陈怀礼会在那个路口劫人吗?”“八成以上可能,赌一把。”盛景枪伤未愈,被禁止参加行动,只好憋屈地窝在办公室玩笔记本。听了孙昭宇的疑问,他眼神沉了沉,随后调出了路口处的照片。这个路口的监控早就坏了,平时人迹罕至,也就一直没有人修,连照片都是一个埋伏的小刑警发给他的。花坛旁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陈怀礼从小就混,胆子也大,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违反了法律却又够不到逮捕的标准,直到酒后杀人。他蔑视警方,作案时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把自己暴露在监控之下,随后是长达八年的人间蒸发。以陈怀礼的性子,早就受不了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他为了弟弟犯下命案,却又找不到弟弟,如今陈怀义被捕早已不是秘密,陈怀礼极有可能闻讯而来。他逃了八年仍未归案,心里必然洋洋自得,为了让他更自信一些,盛景只安排了两个小刑警来押送陈怀义。蛇一旦出了洞,面对的就是天罗地网。“你们到了以后注意路口那辆车,”盛景将图片放大,才看清了车牌,“车牌号是……”孙昭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怎么了?”“xx,车牌号,”盛景说,“是我刚回来时沈沛打电话提到的那辆,说这辆车违规变道,超了江局的车,要交警部门开张罚单。”“……兴许是江局让他这么做的?”“问题是——”盛景难得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要到我面前才打这个电话?他干嘛去了?”江局吩咐的事,理应早早做好才是,沈沛为什么非要拖到他面前?沈沛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暗暗提醒他?“昭宇,沈沛这个人,你了解多少?”“我知道的不多,”孙昭宇的声音有些犹疑,“他是在你昏迷的时候过来的,江局说他刚刚回国不久,还让我们多照顾他……对了,他原来在国。”“暗语”巧克力的生产厂家也在国。盛景握电话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什么时候去的国?为了什么?”“这个不清楚……你可以直接去问他,毕竟大家都是同事,这么遮遮掩掩的也不好……”孙昭宇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打断,他顿了顿,转了话题,“陈怀礼出现了。”随后又是一阵骚乱。“抓到了,”孙昭宇说,“你要不要问问他?”陈怀礼和他带来的几人贸然行动,完全没料到有埋伏,对方又是荷枪实弹的警察,他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控制住了。而被作为“鱼饵”的陈怀义毫不知情,骂骂咧咧地走了一路,此时猝不及防见到自己的哥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哥……”他喉咙里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你……”“你可认罪?”孙昭宇问。陈怀义不屑地笑笑,并不回答。“让我来说,”盛景深吸一口气,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听着,你杀害刘志盛一家四口,潜逃八年,罪无可恕,现在我们终于逮到了……”“要不是我弟,”即使双手被铐住,也扑不灭陈怀礼的嚣张气焰,“你以为你抓得到我?”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令人无奈的是,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从中逃出,从此杳无音信。总是有人幻想自己是那条漏网之鱼,即使不幸被抓,也有嘲笑这张网的底气和资本。你看,那么多人都逃了,我被抓纯粹是运气背,否则以你们那点能力,怎么可能抓得到我?所谓法律,是建立在这张网之上的,一旦出现了太多漏网之鱼,法律似乎也摇摇欲坠,成了供人嘲笑和践踏的对象。“那你可真不幸啊,还是败给了我们这群笨蛋警察,”盛景凉凉地说,“我知道你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棺材已经做好了,您老请便。”☆、暗语(终)作为潜逃八年的通缉犯,陈怀礼的死刑定的很快。枪毙的那天陈怀义被特批可以观看——不过是在警方的全程监视下。盛景怕出什么乱子,也跟着到了现场。万众瞩目下,陈怀礼被人押了出来目光先是在陈怀义身上扫过,随后精准地锁定了盛景。盛景只当做没看见。沈沛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盛队,我刚刚想起来两件事,你要不要猜猜?”沈沛说话永远都是那么漫不经心,盛景能毫不费力地想起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当即没好气道:“忙着观摩死刑呢,没那份闲心。”沈沛说:“是关于陈怀礼案子的。”“你是想说……”盛景飞快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怀义,后者正捂着脸痛哭流涕,“有另外一种可能?”沈沛似乎微微一愣。“陈怀义加入周瑾的贩毒团伙八年之久,肯定早就了解了警方的一些规矩,比如我们办事只能按规矩来,永远也不可能学电影里面的黑社会那样,大肆宣扬‘人在我手里,不来就撕票’这种,”盛景倚着栏杆,悠哉游哉地说,“所以他确定我们不敢拿他怎样,才有恃无恐,甚至在审讯过程试图向外界——主要是陈怀礼——传递‘别过来’的消息。”陈怀义口口声声说他对陈怀礼又恨又怕,恨不得与其断绝关系,但在那种情况下,他的所作所为对陈怀礼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只要陈怀礼不主动露面,他就能继续逍遥法外。可惜……审讯过程是保密的,就算无意中透露出来,被陈怀礼成功解读,盛景也留了后手。封锁自己出院的消息,逼陈怀礼现身。“明明那么恨自己的哥哥,出了事却还是想保他,”沈沛笑了下,“真是个矛盾的人。”“不过人已经抓到,再说这些弯弯绕绕的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只讲对错,没功夫去问这因果——所以说,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些庸人。”盛景朝下方望去,此时陈怀礼已经站到了台子上,“第二件事是什么?”陈怀礼冲他笑了笑,盛景目光一凝,清楚的看到对方做了几个口型。他说,你们可能漏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