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话说得太明白,容易起争执。
刘克很清楚这一点,可依然忍不住。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谁痛苦他都不愿意瞧见。
孟炳华却自顾自地说着:“曼新现在这副样子,也许跟着沣儿是个好归宿。修儿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未来,跟这个家牵连不上关系。若是哪日……哪日孟家蒙了难,也许宋家能念在这层关系上,拉他一把。”
刘克想起下午宋家来的人,在房里跟孟炳华说了许久的话,大概是关于孟珒修跟宋采芸的婚事。
“听说,那帮人去了缺月坞?”孟炳华突然说。
刘克前一日听小厮传的话,本想瞒着,没想到他已经知晓。
“去了,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嗬!”孟炳华自嘲,“真的是老了,被人欺负到这般田地了。”
刘克往书房门口瞥去,见没人,轻声说:“老爷,要不……”
“不可。”孟炳华截住他的话,“若是我现在收手,这三个孩子,以后该如何安置?”
“是。”他应着,却觉得右边眼皮跳个不停。
他拿帕子擦干脚,又替孟炳华穿上鞋,吹熄蜡烛,只留了盏微微的灯光。
“明日就是新年了,老爷早些休息吧。”
拉下灯索,刘克退出书房。
他沿着石板路往后院去,远远就能听见里面还在吵闹的声音。今日守岁,大家围坐在一起嗑瓜子吃瓜果,好不热闹的样子。
刘克背手走进去,眼尖的小厮热情招呼他,很快融入进热闹之中。
宅子外还有爆竹声响,很快就是新年了。
1928年。
新年的第一天,街上很少有商铺开张,人却不少,结伴出游,车子堵成长龙,许久没见挪动。
晋诚搬了张凳子坐在店门口嗑瓜子,旁边是斗三两,摇晃着身子踢毽子,等着他夫人梳洗打扮。
“今日不出去玩啊!昨年就闷着,还没闷够呢?”斗三两弯腰捡毽子,好奇地问。
瓜子壳被吐得老远。
“出啊,咋不出?这不等人来接不是。”
斗三两凑过来:“去哪儿啊?前几日下雪,花花草草都给冻死了,没啥看的。”
其实斗三两是想打探打探,前一夜他夫人说出游,叫他安排,他什么也没想成,这会儿来取取经。
“放风筝。”晋诚答他。
放风筝?斗三两托腮想,以他夫人的身形在前面跑着,再跟着他这身形的,像两坨肉在草坪上跑着,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