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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是洁琪，哭得非常厉害。&ldo;弗朗科，谢天、谢地，求求你，你一定要过来。我不懂，我不晓得怎么回事，拜托你……&rdo;

她泣不成声，声音义尖又细，完全不在意难堪或自制，我顿时脊背一凉。

&ldo;洁琪!&rdo;我怒斥道，&ldo;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rdo;

我几乎听不懂她的回答：什么荷恩、警察，还有院子。

&ldo;洁琪，我知道你很不好受，但我需要你好好讲。深呼吸，然后告诉我怎么回事。&rdo;

她上气不接下气。&ldo;凯文，弗朗科……弗朗科……天哪……是凯文。&rdo;

我又是脊背一抽，这回更强。我说：&ldo;他受伤了?&rdo;

&ldo;他‐‐弗朗科，哦，老天……他死了。他‐‐&rdo;

&ldo;你在哪里?&rdo;

&ldo;老妈家。老妈家外头。&rdo;

&ldo;凯文在那里?&rdo;

&ldo;对‐‐不是‐‐不在这里，在后面，在院子。他、他……&rdo;

她又开始口齿不清，拼命抽泣。我说：&ldo;洁琪，你听我说，你需要坐下来喝点东西，确定有人在旁边照顾你。我马上就到。&rdo;我的外套已经穿到一半。在卧底组，没有人会问你早上去了哪里。我挂上电话，开始狂奔。

就这样，我又来了，回到忠诚之地，就像我不曾离开。我头一回出走，它等了二十二年才拉紧链条，这一回它只给了我三十六小时。和周六下午一样，街坊邻居又出动了，但这次不同。小孩上学，大人上班，因此只有老人、家庭主妇和无业游民，身上衣服裹得死紧，抵抗刺骨的严寒，没有人大声嚷嚷出门真好。

所有台阶和窗边都挤满茫然观望的脸庞，但街上却是空空荡荡，只有我的警察老友走来走去，仿佛他是教皇的保标。警察这回抢先一步，在骚动之前要大伙儿退开。除了某处婴儿的号哭，四下一片死寂&rso;只有远方车流、怪兽警察的脚步和晨雨从檐槽缓缓滴落的声响。

这回没有鉴证科的厢型车，也没有库柏，却有球王那辆漂亮的银色宝马出现在警车与殡殓车之间。警戒胶带重新围住十六号，一名身穿便服的壮汉（从西装看来是球王的手下）负责看守。我不晓得凯文怎么了&rso;但肯定不是心脏病发作。

怪兽警察对我视而不见，这么做很聪明。洁琪、我老爸和老妈站在八号台阶上，老妈和洁琪彼此搀扶，仿佛只要稍微一动，两人就会摔倒。老爸猛地吸着香烟。

我走上前去，他们的目光缓缓飘向我，却认不出我来，仿佛从来没见过我。&ldo;洁琪，出了什么事?&rdo;

老爸说：&ldo;你回来了。就这么回事。&rdo;

洁琪的手像老虎钳一样抓住我的外套，脸庞紧紧贴上我的胳膊。我努力压下推开她的冲动。&ldo;洁琪，乖宝，&rdo;我柔声说，&ldo;我需要你再支撑一会儿，跟我说话。&rdo;

她已经在颤抖。&ldo;哦，弗朗科，&rdo;她用带着一丝诧异的口吻说，&ldo;哦，弗朗科，怎么……&rdo;

&ldo;我知道，乖宝。他在哪里?&rdo;

老妈冷冷说道：&ldo;十六号后面，院子里。淋雨淋了一早上。&rdo;她重重靠着扶手，声音低沉酸楚，仿佛哭了几个小时，但眼睛却干涸而炯炯发亮。

&ldo;有谁知道出了什么事吗?&rdo;

没有人说话，老妈嗫嚅几声。

&ldo;好吧，&rdo;我说，&ldo;但我们百分之百确定是凯文?&rdo;

&ldo;对，我们确定，你这白痴，&rdo;老妈火了，感觉随时要赏我脸上一拳，&ldo;你难道觉得我连自己生的小孩都不认识?你是脑袋流脓啊你?&rdo;

我很想将她推下台阶。&ldo;好，&rdo;我说，&ldo;干得好，卡梅尔在路上了吗?&rdo;

&ldo;卡梅尔要来了，&rdo;洁琪说，&ldo;谢伊也是，他只是得，他得，他必须……&rdo;

她说不出来。老爸说：&ldo;他在等老板回来顾店。&rdo;说完将烟屁股扔过扶手，看它落在地下室窗边滋滋熄灭。

&ldo;很好，&rdo;我说。我不可能让洁琪独自面对两个老的，但她和卡梅尔可以互相照顾。&ldo;外头冷得要命，你们没必要站在这里等，回屋里去，吃点热的，我去看看能够发现什么。&ot;

没有人动。我扳开洁琪抓着我外套的手指，动作尽量放轻，将三人留在原地。几十双眼睛随我走上马路，回到十六号。

守在警戒线旁的壮汉看了看我的证件，说：&ldo;肯耐迪警探在后面，从台阶下楼再推门出去。&rdo;显然有人跟壮汉说我会出现。

后门开着，一道阴森的灰濛光线斜斜射进地下室和楼梯。四个人在院子里，有如绘画或幻梦中走出来的人物。身材魁梧的殡葬人员一身雪白，倚着担架耐心等候，四周是长长的野草、破瓶与缆线粗的荨麻。

球王侧着满头油光的脑袋，黑色风衣拍打老旧的砖墙，蹲下身子伸出戴手套的手，身影清晰得超乎真实。还有凯文，他仰躺在地上，头朝屋子，双脚岔成夸张的角度，一手在胸前，另一手弯着压在身下，仿佛被人锁臂似的。他脑袋大幅度后仰，背对着我，周围泥土沾着凹凸不平的黑色团块。球主的白色手指伸进凯文的牛仔裤口袋轻轻摸索，寒风从墙上呼啸而过，发出凄厉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