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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页(第1页)

平和寂寥的夜,燃着烈猎的火,翻卷着似要吞噬一切。

这火烧了足有半个时辰,后知后觉的值夜弟子才惊慌地大声喊道:“西北禁器室走水了!”

一瞬间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喧哗着推搡着,匆忙在寝衣外披上一层单薄的家袍,向荒凉的西北禁器室涌去。这简直是一场乱剧,人声喧嚷,人影攒动。于是便无人注意——连放火的人都没有注意,在西北禁器室的对角,年家最东南的荒院,有人放进了一只怨灵。

灭火之后已不知到了几时,年却清始终坐在屋中,一脸漠然地看着事情开始到结束。他是这场盛世春秋大梦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一夜未眠,也无话可说,人心惶惶中只有他一人从容不迫。因为在所有人都在猜测那放火的神秘之人是谁时,年却清早已洞悉了一切。

而他始终沉默,像个居高临下的旁观者。

年风临召集所有弟子、家仆去校场集合。他与年风龄低声交谈了什么,随后难得一致地抛下一句:“年家出了内鬼。”

年却清也在,听了这句以后弟子们一片哗然,但他们坦坦荡荡,全无一人做贼心虚。他们本就坦坦荡荡。年却清眯了眯眼,颇有闲心地想道:“真生分啊——‘年家出了内鬼’,姜冬沉说到姜家的时候都是说‘我家’的。”

随后是年风龄带着几位心腹去各个弟子家仆房间中搜查。年风龄招手叫年却清跟上,年却清便应声随他一同去。走了不过两步,年风临突然叫道:“却清。”

年却清停步,片刻,回过头去看他的家主。

年风临目光十分锐利,他叫年风龄先去查,随后唤过年却清道:“却清,你过来。”

年却清不慌不忙,依旧云淡风轻,走到年风临身前,颔首道:“伯父。”

年风临看了他一眼,一针见血道:“尉迟宿果真死了?”

年却清不急反笑,只是笑得有些凄苦:“不然呢。”

凄苦得恰到好处,眼也随着一红,像是在强颜欢笑着故作不在乎。

年风临看见这样的反应或许心软了一下,声音稍稍平和了些,但话语仍是逼人:“你回来那天,你父亲还叫我去尉迟家要人,第二天早上你便来我房里告诉我他死了,你如何知晓。”

“我的剑和他的剑是联立过的,那天晚上,我感应不到他了。”

年风临不语,似是在怀疑,年却清却是早已意料地一偏首,无奈而惋惜道:“他也是被人打晕带走的,自从我醒,就一直感应到他的灵力若有若无,似是在藕断丝连的挣扎。那天晚上,彻底……断了。”

年却清的神情是强忍的悲恸,望上去尽是不动声色的难过。年风临看了他良久,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吐出一句:“节哀。”

年却清故作不在意,故作能真的忘记他,年却清却心知,这大约真的是他心口的朱砂痣。

刻骨铭心,不敢忘怀。

年风临叹了口气,挥手叫年却清去跟上年风龄吧。年却清便从善如流地点头,转身离开了。

年风临望着少年清瘦的背影,目光中那一点柔软渐渐褪去。等他转过走廊不见,年风临沉声向旁边的侍从道:“去查。”

搜查过所有房间,自然是一无所获,年风龄略一沉吟,向年却清问道:“这些日子你见过年却升没有。”

年却清心中暗自无奈,只好接着发挥演技,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厌恶:“我见他做什么。”

“此次纵火,我疑是他所为。”

那你猜的可没有我伯父准,年却清轻描淡写:“他巴不得和年家再无半点瓜葛,纵火于他又不利,何以为之。”

年却升真是委屈也要委屈死了,这会儿他正抱着姜冬沉好好睡着觉呢。

年却清想到这个就想笑,他那兄长在姜冬沉面前真是得比实际年龄小几岁,撒娇卖萌耍着花样还不重地逗姜冬沉开心。年却清不知道姜冬沉作为当事人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旁观的时候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年却清真的笑出来了,只不过出口是自嘲的冷笑:“父亲,你与伯父一个疑心年却升,一个疑心尉迟宿,全来问我,叫我好生为难。”

“尉迟宿?”年风龄回过头来,“他不是死了?”

“他是死了,所以我觉得有趣。你们一个疑心家族弃子,一个疑心死人。有如此精力,还不如先查彻年家内部之人。否则一来二去,有人要怀疑我了。我与你们怀疑的人均有沾染,众口难调,我才是最风口浪尖的吧。”

年风龄面色一沉:“你何出此言。”

年却清嗤笑一声:“本就是的,外人看来我到像是刻意包庇,我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知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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