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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她有杀害马超的动机。马超曾是她洗清姚蕾案嫌疑的重要棋子，是她没有作案时间的证人。可是由于沈恕的非凡洞察力，察觉到监控录像中的疑点，让她在这关键一步里出现重大破绽，几乎翻船。她于是铤而走险，伺机杀害马超灭口，从此一了百了，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证实她杀了人。

我们纵然有一千种怀疑，可是证据呢?姚蕾命案现场被大雨和野狗破坏，连一枚足印、一根线头都没有留下来。马超又是死于高空坠落，现场没有监控录像，没有目击证人，这让我们束手无策。即使明知姚蓓是凶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逍遥法外。

这个十七岁的女孩，貌不惊人的高中女生，太可怕了。

此外，还有一个关键的疑点让警方的推理不能自圆其说，她杀害姚蕾的动机是什么?她们虽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却相亲相爱、和睦相处，这从姚蕾留下的文字里、她们父母和亲朋的叙述中，都可以得到证实。警方又凭什么怀疑她杀害了姚蕾?没有真凭实据的怀疑，只能显得警方无能。

我能想到这些，沈恕和二亮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刑警，自然也都想到了，所以才会同时陷入沉默。

良久，沈恕忽然想起了什么，说：&ldo;几年前我们办过一起坠楼案，你到北京公安部法医鉴定中心，用真空金属沉积法在被害人的衣服上取到凶手手印，能不能再如法炮制一次?&rdo;

我说：&ldo;我早考虑过了。一般来说，凶手手掌上的汗水、皮屑等组织与被害人的衣物直接接触，会有痕迹残留，可以采用真空金属沉积法提取到掌纹。可是在这起案件中，姚蓓在案发时戴着新娘的白色手套。而且他们俩是情侣关系，难免接触搂抱，马超的衣服上即使有姚蓓的掌纹，也说明不了什么。&rdo;

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此案永远无解。

23

案发后第三十五天。

市公安局法医室。

今天至中午为止，没有案子需要我出现场。

我不想去吃午饭，就呆呆地坐在窗前，隔着玻璃观察一棵繁茂的梧桐树，树枝上落着一只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的鸟，聒噪地叫着。

我和它一样无聊。

突兀的电话铃声吓了我一跳，又是程佳打来的。我有些烦她，这起案子里她一直没起到好作用，凡是她参与的现场都让我们铩羽而归。她的节目倒是爆了许多独家猛料，成为姚蕾和马超被害案的最大赢家。

不去接它，铃声却锲而不舍地响，我拿起电话，没好气地说：&ldo;连一顿午饭都吃不好，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十分钟?&rdo;

程佳压根儿不在乎我的抱怨语气，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她的情商非常高，有成功人士的潜质。她忽略我的话，自顾自地说：&ldo;淑心姐，快到柳条湖殡仪馆来，出事了。&rdo;

我懒洋洋地说：&ldo;你在殡仪馆?出什么事了?&rdo;

程佳说：&ldo;明天马超要出殡，我过来拍几个画面。&rdo;

我有点厌恶地说：&ldo;你真是&lso;阵阵落不下‐‐穆桂英&rso;啊。&rdo;

程佳急促地说：&ldo;马超他妈快把姚蓓打死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rdo;

我诧异地问：&ldo;马超他妈和姚蓓怎么会和你在一起?&rdo;

程佳说：&ldo;是撞在一起的，大家前后脚。马超他妈本来哭得死去活来的，说抓不住凶手绝不许火化马超的尸体，大家正劝着，谁知道姚蓓也来了，马超他妈扑上去又抓又咬，谁也拦不住。&rdo;

我说：&ldo;打得好，等打死了我去出现场，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有点早。不过就算快打死了你也应该先往派出所打电话，我去了又不能拉架。&rdo;

程佳终于有点介意我的语气了，说：&ldo;行，算你狠，我真是闲操心。对了，马超坠崖时穿的衣服还有身上的物品是不是都在你那里?马超的家人刚才还说要去取回来，明天一起烧了。&rdo;

放下电话，我心中一片茫然，死者就这样烧了?案子不明不白地撂下了。耻辱感像一条黏腻恶心、牙尖嘴利的虫子，啃噬着我的内心。

马超坠崖时穿的白西服以及他身上的戒指、钥匙、手机等小物件都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我把袋子从储物柜中取出来，放在桌上，等着马超的家人来取走。

忽然，血迹斑斑的白西服上的一块黄色污渍映入我的眼帘，触目惊心。

两小时后，马超家人还未出现，姚蓓却先行来到技侦处，说想把马超留下来的戒指取走，留作纪念。

姚蓓的脸上和脖颈上有几道明显的血痕，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看上去被打得不轻。

我对她的到来感到有些惊讶，定定神说：&ldo;马超的东西只能交给他的家人，不能给你。&rdo;

姚蓓说：&ldo;那枚戒指是我们在爱情桥上交换的信物，是我买给他的，我有权利留下来。&rdo;她说话虽不示弱，表情和语气却几近哀求。

我摇摇头说：&ldo;姚蓓，你成功导演一场大戏，已经赢了，最后还要演一幕情深意切的戏，有意义吗?&rdo;

姚蓓似乎很诧异，嘴微微张开，愣了一会儿才说：&ldo;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马超是我第一个许诺终身的人，我来送他最后一程，留一件他的遗物，有错吗?&rdo;

我想了想说：&ldo;也许这次你是真的。虽然你杀了马超，可是你毕竟爱过他，甚至在他临死的那一刻，也许你还爱着他。哪怕是假戏真做，女人也会永远记得她曾托付身心的第一个男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