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为民让我无论如何不能回答,动起手来就用鞭子抽,我便紧紧攥着,心头激动不已,擎等着抽他们一个灰飞魄散。
黄劲柏不是人,一鞭子抽成两片,师婆小白应该是人,但她有个古怪,那次尤勿和我潜进她家,为了保命穿上黄劲柏送的死人布鞋,鬼看不到了,但小白也对我们视而不见,足以说明她不能算是百分百的人类,所以刘为民抽她一草鞭,仅仅将她光滑白嫩的后背抽的皮开肉绽,却没有死。
我估计这鞭子对人没用,但越不是人的玩意,杀伤力越大。
三个不知道啥玩意的东西问了两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他们整齐划一的上前几步,同时蹲下,平伸双手好像在烤火,而我就背靠神像,想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招。
火焰吐在他们的掌心,他们无动于衷,火焰映照在他们脸上,他们微微低头,半张脸藏在阴影中,露出的那半张仅能看出表情,一个满脸淡漠,一个咬牙切齿,好像我杀了他亲爹似的,第三个的嘴角扬起个古怪的弧度,是奸诈的诡笑。
他们不再说话,我自然不会自找麻烦,可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对劲,我敢说那火堆少说能燃烧半个小时以上,可他们蹲下后,火苗偶尔蹿到他们手心,就好像被吸进去了一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着,火焰每弱一分,我便感觉自己身体冷却了一分。
一股阴凉从脚底冒起,等火堆只剩下打火机燃烧时的火苗时,诡笑的怪人轻吹一口气。
彻底熄灭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两扇木门慢悠悠,吱吱呀呀的合上,月光被挡在外面。
娘娘庙里彻底陷入黑暗。
我感觉要糟,想逃跑,却发现双腿毫无知觉,好像被冻僵了,随后便感觉有柄大锤正面砸在我脸上,彻彻底底的眼前一黑,是即便有光也看不到的感觉,紧接着,拳头狂风暴雨一般倾泻在我的身体,痛,没有一处不痛。
犹如将被被巨浪席卷着的小帆船那般无助。
耳边此起彼伏的,是三个怪人的怪笑,一声呵呵,一声嘿嘿,一声哈哈,极有规律的接连响起,我心里将刘为民恨到极点,说什么动起手来用鞭子抽,可目不能辨,臂不能抬,我抽他姥姥啊抽。
我不知道自己被殴打了多久,就像是被非洲野牛群践踏了的布娃娃那般破烂了吧。
等他们停手之后,禁锢我不能动弹的力量骤然消失,我顿时软倒在地,又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才发现那三人下手极有分寸,拳拳到肉,疼得我欲仙欲死,却连骨头都没有断一根。
又是三个声音连成串的响起。
“带他走。”“杀了他。”“放掉他。”
意见没有达成一致,沉默片刻,三人异口同声道:“带他走。”
虚弱无力,我只能在心中叫苦和痛骂,任由两人将我架起来,另一个跟在身后,想问问他们要带我去哪却张不开嘴,等开门后,我都没感觉到他们将我驾出门槛,便忽然间停步了,甚至扛着我双臂的两人齐齐震动,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我勉力睁眼,也瞧见了月光下,那极为单薄消瘦,却有着所有人需要仰视的身高的怪人。
他的脸依旧很长,依旧很像一只马,依旧静静立在月光下,依旧平视前方,拦在面前却不将面前人放在眼里。
我看到身后的那位走到我们面前,先是对马脸鞠个躬,随后双手握拳,后撤半步,站出个很奇怪的姿势,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马脸的眼神有些呆滞,没有回答。
那人侧过身,指着我,又问:“为了他?可以给你。”
马脸很僵硬的转动脖子,微微低头用眼角扫我一眼,随后又转了回去,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将我们所有人视若无物,但他却轻轻点头。
那人也点点头,我便被松开了,像条鼻涕虫似的软到在地,随后三人再一次站成一排,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同时迈步向山下走去。
我不知道是被打的眼花了,还是马脸真的瞬间移动,很模糊的闪了一下,那竹子似的人已经拦在下山的路上,这时我差不多发现了,三个怪人中为首的便是总在诡笑的,但此时他也笑不出了,微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马脸不吭声,他应该是个话很少的人,第一次见面是拦我,我问了好几声才得到回应,但他回应的原因,八成是因为我身后又冒出一黑一白。
第二次是许祈要挖天师棺,马脸好似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我身边,只说了几句开场白,让许祈不要挖棺材,随后许祈几次商量,询问,他沉默以对,最后两人动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祈死活不说。
今晚是第三次见面,马脸还是沉默寡言,但他的沉默很有分量,三个怪人与他对峙片刻,转身便走,一句狠话也没有留下,很快便消失在山路尽头。
马脸也要走,我虚弱的喊道:“等一下,先别走”
马脸停步,九十度的转过头,还是用眼角看我,我挣扎爬起来,边走边问:“谢谢你救了我,但你到底是谁啊?”
他看我却不回话,而我好不容易逮住他,总要问个明白,踉跄着走到他身边时,双腿打颤便索性坐在他脚边,搂住他的小腿不让他走,他的身子阴凉却不僵硬,我是真不知道是人是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