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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第1页)

女人的法地重新叠好,整整齐齐地复位,辫套蹦到了桌子下,他费力地找到,脑袋还被桌子磕到了。她光着,在被子里,想要穿衣服说不出口,因为他叠得那么认真……一小时后看似正常告别,但天知道俩人都是落荒而逃。一场莫名其妙的床事,与爱情无关,甚至有点荒唐。事后俩人没有再联系,过了很久之后,有一天高慎忽然打电话过来,她才发现他俩都不是讨厌那一晚的事情,而是都心照不宣地做了一段比较长的思考,而当他确定了主意后,刚好她也确定了。所以,真正在一起后,她是认真的,直到江曲向她委婉礼貌地提出那个暗示……暗示也好请求也罢,都不可否认是一盆凉水。但世界上的事情变数太多,如果当时公开了,不见得后来不纠结,因为两人的相处中,何繁逐渐感受到了不适、不舒展,尤其同居后的那半年,她越来越发现这段感情走不下去了。如果关系在她提出分手那时停止就好了,偏偏要有许多真相浮出来,饶是她性情冷静,也出离愤怒了——为什么这么多年,高慎抱着所谓的自尊,一直不把真相讲出来?她理解他要面子,也明白人人都有封存旧事的权力,但情况不一样,她在负重前行,就算程英当年脚踏两只船不应该,也不该是她插脚介入他们感情世界的理由,她有心理包袱,所以江曲的担心她无从辩驳。如果高慎早一些讲出真相,即使仍然不对外公开恋情,她的心理状态也势必是不一样的,整个关系可能就不会那么的不舒展。都不重要了,分手这五个月,她有过纠结有过心软,直到程英那晚摊牌后,她彻底冷心了,不论高慎是自尊心使然,还是不屑回顾,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根本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过。这种意难平诉诸于口很不大气,她原本打算冷处理,但高慎端端地追到了这座小城,她如鲠在喉的东西他视作浮云,若如此,她也无须讲究什么大气不大气了,分手还讲什么好印象,那本身就是一种优柔寡断,真正的分手就是陌路。于是她说了,痛痛快快地说了,效果很凌厉,高慎的表情几近于僵硬,空气凝固了几乎五分钟之久才出声:“何繁,你听我说……”她打断:“我知道,你希望重新来过,可是高慎,你觉得我是那种决定好事情后还能转圜的人吗?”她开门下车,拿了自己的果子,也拿了高慎的那只纸袋,但纯属给面子,她说:“你之前说的没错,我们分手归分手,但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也没有现实条件可以做到永不相见,但是谈论感情问题仅限于这一次了,我不希望再有过界的交集。”高慎的表情晦涩不明,虽然很纠结,但是没有做进一步辩解,他下车帮她关好门,站在后面望着她渐行渐远。刚才何繁所言,其实是有着很大的误会,如果不是何繁今天说起,他也可能会永远无法察觉这个误会的存在。如果非要刚才解释,他也有思路,但是他如今谨慎了,不希望再因自己的大意或者冲动影响俩人关系的修复,他得重新回顾和梳理一下。何繁回到市里是第二天上午,一进屋满地是水,管道不出所料地出问题了,打电话叫来水管工,修理的当口赵学勤来了,她和方姐为了坐火车不那么累赘,昨天让单位的车把行李箱捎回市里,赵学勤现在给她送了过来。见家里正在维修管道,赵学勤脱下外衣,挽起袖子干了起来,他动手能力强,很快就搞定了,眼见着到了饭点儿,不好让人家忙了半天饿肚子走,何繁便简单下了点面条。赵学勤告诉她管道老化很严重,可能会经常坏,单位明年的规划纪要中说要给单身职工安置宿舍,他建议何繁提前申请一间。他知分寸,只字不提别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他冷静了不少,高慎那种男人,不是爱过就能轻易忘掉的,况且高慎还没有打算放手的前提下,何繁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即使现在做了决定,也是违心的。人人都有梦想和初衷,而他的梦想就是仕途顺遂,当然,他并非抱着官本位的思想,也并非为了荣华富贵,而是真心想当一个好干部,想拥有一片发挥自己才能的舞台,实现自己的价值。在跟何繁相处的那二十一天里,他确实有点抛却功名利禄醉心温柔乡的趋势,但被高慎当头棒喝之后,他冷静了下来,他的梦想需要有一个绝对稳定毫无后顾之忧的家庭做后盾,妻子可以不够贤惠,但是如果有感情纠纷他恐怕没有精力去应对,再者,官场上名誉也很重要。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平常心看待这件事情,他不会再追问何繁的决定,如果她能果断厘清,他们就继续往前推进,如果不能,他也能理解,并且也会尽量做到拿得起放得下。这种心理他没说,但是何繁早有预料,她从小独立思考惯了,虽然话少人静,但心如明镜,除了跟高慎被情迷了眼失败了,其他事情基本走一步看三步,少有看偏的时候。

赵学勤告辞的时候,尤霖回来了,一进门便尴尬了一下,因为赵学勤正在穿外套。这个家没有高慎以外的男士造访过,而高慎来的时候也没有脱过外衣。何繁给俩人做了介绍,然后下楼去送赵学勤了。尤霖回来是取棉衣的,他一点半到奶茶店换班,时间还挺赶的。玄关上放着一个崭新的大纸袋,想是赵学勤给她姐买的,他一时找不着装旧夹克的袋子,就打算借用一下,正要把里边的东西腾出来,打开就愣住了。这时他姐回来了,见纸袋打开了,一把拎过去。昨天以为高慎给她带的是饼干面包小水果之类,没想到上了火车给方姐吃,竟是清一色壮阳补肾的。她一边掩饰尴尬把纸袋塞进鞋柜,一边说:“吃过了吗?给你下点面条?“尤霖含糊说不用了,开门时门把手掉了,何繁无语,同时想到赵学勤说的单位宿舍,便道:“节后我打算退租,也好省点钱。”不破不立单位附近有家广东餐馆,生意清淡,几乎没有食客,何繁由服务员引到雅间,江曲正在里边等她。下午江曲发微信,问她傍晚有没有时间,他想跟她坐坐。开场白依旧是五道口的事,江曲坦言自己现在又狭隘又多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何繁,你知道我跟高慎是怎么认识的吗?”何繁略有所闻,大一那年,有个男生跟女朋友发生关系导致宫外孕,胆小怕事延误抢救时机,差点导致女朋友丧命。此事引起几个知情人的公愤,找到那个男的暴揍一顿,影响很大,被派出所叫去做了一晚笔录才放回,这几个揍渣男的人当中就有高慎和江曲,俩人由此结缘。“你知道吗?那件事当时的发起人是我。”江曲说。何繁闻言,稍显意外。江曲笑笑:“想不到吧,我也有过正气凛然的时代。”他不仅发动众人去揍渣男,从派出所回来,还跟高慎在校园小广场拉横幅,倡议男同胞管住自己下半身,别以为上了大学就能恣意放飞,不确定能走到最后的感情,就别轻易脱裤子,爱情不是只有上床才能证明的!“18、19岁,真是纯净的年代啊,现在的我,天天除了警惕‘有人要黑朕’,就是削尖了脑袋拓展业务,哪里还会为别人的苦难而抱打不平。”何繁意识到他此行是来给高慎做说客的,但依然被这段纯情年代的记忆感染了,她给他续茶,默默聆听。此时高慎坐在家里阳台上,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江曲和何繁的对话,初步确定自己今天的规划正确。从来凤县回来两天了,他一直在梳理当年的误会,其实很简单,程英起飞的那天晚上,何繁主动和他聊天,这本身已经和她平时性格不符,更何况她的语气里还有掩饰不了的安慰和同情,当时他就明白了,何繁已经知悉叶子铭和程英交往之事。程英在武大的那两年,最好的闺蜜未必是何繁,但最信任的人绝对是何繁,所以,何繁知晓程英的隐私完全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也正是基于此,他以为何繁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至于为什么没跟其他人或者江曲说,一开始确实有要面子的成分,但创业数年后,他早已不再是二十岁时的玻璃心了。而到了那个阶段,也早已时过境迁,周围人跑马灯一般来来去去,连知道程英的人都没几个了,他自己又与何繁情投意合,也更不会去回顾那段无疾而终的旧事。误会就是这样造成的,很容易解释,何繁冤枉他了。但之所以他在来凤县保持了沉默,是因为他要的是真正解决根儿上的问题,而不是一时的你高我低、你对我错。这五个月他悟到了,一味地自我检讨效果不会好,他决定迂回。他得找侧面协助的人。尤霖是一个人选,但有些话不适合他去说,江曲照理说不该入选,毕竟何繁对他有偏见。但是,偏偏高慎就让江曲出马。对于男人来说,事业和爱人同等重要,事业上的黄金搭档和自己的爱人互相不铆,迟早都是个问题,眼下他不仅需要解决自己跟何繁的感情问题,也要促成身边人跟何繁的和解。江曲出发前,他掷地有声地警告:“保持通话状态不要挂机,说一句我听一句,说错半句咱们就绝交了,说起来没出息,这次我就是爱情大于身家利益了,别嘲笑,否则全是你不想听的!”这无异于给江曲下了军令状,江曲的办事能力他了解,要不然也不会风雨同行五六年。“何繁,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一面。”江曲忽然话锋转了,“在今天之前,你眼中的我是不是一个心胸狭隘、唯利是图的人,可现在我从你眼里,第一次看到了对我的欣赏。这是我过去完全不敢想象的。”何繁微笑,江曲于是转到正题上来了,忽然坦白:“今天其实是高慎让我过来的。”何繁说:“我知道。”江曲笑笑,言简意赅地把程英那场误会解释了一遍。何繁不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冤枉别人格外内疚,但分手的原因若干种,也不能一下子因为这个误会的解除就贸然回转,但继续强硬也不当礼,她一时间不知如何表态,沉默了。江曲明白这种事情不可能一步到位,他把话说到,剩下的就交给当事人去消化了。“何繁,说句不该说的,在你俩的感情中,你或多或少应该也是有些责任的。”在别墅遥控的高慎有点变色,他不允许江曲指责何繁,超纲了。于是用座机拨打江曲另一部手机以示提醒,不料江曲故意不接。“这么多年,我看到的你永远是优雅少言的,你不会因为高慎的迷妹而吃醋,也不会因为高慎的加班而催促,像个完美的恋人,可是爱人之间,该闹就得闹,该吃醋也要吃吃小醋,,否则,和外人有什么区别呢?”高慎在耳机里没听到何繁作何反应,也就不再继续拨号码。何繁在这段感情中有消极作用他知道,但说她有责任就不应该了,作为男人,责任绝对全在他。然而江曲不这么认为,两个人的世界里,哪有可能一方全责,当局者迷罢了。不破不立,就让他这个旁观者给索性点透吧,何繁顿了半晌,最终默认,自己确实是有责任的,分手前后她也很多次反思过,只不过最终败给了灰心,让所谓的性格缺陷去背锅。江曲说:“诚然,你们关起门说话我是听不到的,但揣测来讲,肯定是不够的。不然这个误会也不会持续这么多年才释疑。”何繁心情复杂。江曲要是参不透她心里的动摇,也就不配做来使,他说:“夫妻也是一场合作,需要彼此拉帮带,那样才能持久走下去,才能逐渐磨合透彻,就像我跟高慎,我打心眼里烦他的一些毛病,他也打心眼里瞧不上我的一些做法,理念并不是永远相同,审美更是常常相悖,但这不意味着我俩不是最好的合作搭档。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就请你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另外何繁我想告诉你一句话,你有不足、有性格缺陷,但在我的眼里,你是最好的那个‘合伙人太太’,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能有第二个女人,能默默陪我们走过那段刀山火海的穷日子,我真的很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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