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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李队长接着说。到了失踪的第二天下午,终于传来了消息,说孩子在离家大约十里之外的竹林子里被找到了,但是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在几株粗大的竹子之间,侧卧着,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手臂之间,整个人看上去很像是一个球状。而且找到的时候孩子没有反应,当时还以为是死了,结果很快就醒了过来。当人们问起孩子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孩子却显得迷迷糊糊的,好像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事。

从李队长跟我说的这些情况来看,如果说一个人走在山里突然失踪,被找到以后,却对山里的那段记忆,例如怎么走到那儿去的,又例如为什么身上没穿衣服,等事情没有记忆的话,我初步判断,孩子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毕竟岁数小,魂魄没有长齐整,就容易给一些山里游荡的邪物挤出去,这种方法就跟最早的时候,村里王家人丧事现场,那个叫廖宇轩的小朋友一样。另外一种,就有可能是鬼打墙。

所谓的鬼打墙,大多时候是在指,人在一个地方来回打圈,却怎么都走不出去。就好像钻进了一个迷宫一样,眼前看到的和脚下实际走着的,其实并非同一条路。这种状况多数发生在农村又坟山的地方。以往交通不便,人忙活一天回家后,许多都要从一些零零星星的坟边路过。这个时候,就很有可能出现鬼打墙。不过鬼打墙基本上是对人无害的,顶多也就是感觉到稀奇而已,事后并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坏的影响。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鬼打墙,在极少数情况下。也同样会产生危害。这取决于让人出现鬼打墙的这个&ldo;鬼&rdo;其动机的好坏。例如有些人走夜路,莫名其妙地就钻到了坟地里,然后中途记忆空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自己才发现,原来我昨晚在坟地里睡了一觉。这种情况,就跟李队长外甥遇到的,有那么一些相似。但是还有一种就比较危险了,鬼打墙的方式都是一样,结果却截然不同。例如有人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眼看前面是条笔直的路,一脚踏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悬崖,或者一条河。如此一来,人多半就没了命。这种鬼打墙的始作俑者,多是恶鬼,且没出现一次,受害者非死即伤。

李队长的外甥没有受伤,但却无从保证他遇到的这个鬼是好是恶,因为毕竟他身上一丝不挂,时下已经是年末,农村本来就又更加冷一些,加上竹林这样的地方。相对潮湿,夜里更是冷得刺骨,那么这个孩子赤身裸体了一晚上,就算是人没死,估计也是伤了元气了。

但是这些猜测我并没有告诉李队长,因为目前我只是觉得有可能是,但未必就真的是。于是我让李队长接着说后来发生的事。

李队长告诉我,孩子被送回家以后,父母一边哭一边责骂,这个孩子是比较懂事的,以往看见父母伤心,他一定会安慰或者跟着一起哭,但是这次他却完全没有反应,神情呆滞,精力无法集中,感觉对身边的东西,都非常麻木一般。

我问道,那他还记得这地方是自己家。这两个人是自己的爹妈吗?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突然的性情大变,也有可能是被鬼上身的缘故引起的。但是李队长却说,当然认识,回到家后一切都和寻常孩子一样,一天到晚三餐不落。该玩就玩该睡就睡,只是父母担心他的状态,暂时跟镇上的小学请假,所以这一个多礼拜,都在自己家里。

听他这么说,我竟然有点糊涂了。我原本根据李队长的描绘。心里对孩子的症状是有个初步判断的。但每当我的判断刚刚出现的时候,他却用另外的事实,来驳斥了这个判断。李队长说,虽然孩子感觉没别的异常,可是作为朝夕相处的家人来说,怎么会对孩子这突然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察觉呢?

于是孩子的妈妈,就瞒着孩子的父亲,偷偷去找了村里一个80多岁的&ldo;麻油婆&rdo;,让麻油婆帮忙看看孩子倒地怎么了,结果麻油婆说,她看见孩子的手脚腰部,都被粗大的绳子缠绕着,正在往远处拉,孩子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自己。

我心里一惊,如果麻油婆看到的幻想是准确的,那这个孩子有可能离死不远了。

第八十章奇门卦象

在几百年前的四川,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据说那场屠杀之下,有一千多万人的四川,被杀得只剩下五六万人。对于这场屠杀,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应当归罪于当年那个叫张献忠的义军领袖,有人说是归罪于清廷剿杀张献忠的时候,顺便屠了川,把罪过嫁祸在张献忠的头。

至于真相是什么,我一个只上过几年旧学的人,无从说起。但正因为当时的四川遍地无人,以至于不得不从外省迁移人口过来。这就是有名的&ldo;湖广填四川&rdo;。彼时的&ldo;湖广&rdo;。通常指的是两湖两广,也就是当下的湖南湖北,广东广西。除了川东地区受到的灾劫较小之外,大部分如今的四川人,其祖先都来自两湖两广。

而说到这里,川东地区又恰好是古代巴国的根基所在,因地处多民族混居的区域,许多地方的巫术、法术,在融合了湖广地区的各个派别后,就形成了如今川东地区,法派的与众不同。这些法术大多门槛较低,且省去了许多繁琐的步骤。加上战乱的关系,多数就开枝散叶到了民间,并未非常系统地形成某个派别。

这就让身怀这方面手艺的人,在民间无知的百姓眼里,成了所谓的&ldo;高人&rdo;。而事实上,这些高人的手艺大多比较单一,只会某一种法术,也大多并不以此为生,通常和普通农民一样,只是在百姓有需要的时候,简单地搭手帮上一把。

&ldo;麻油婆&rdo;就是其中的一种。

在川东地区,有很多用&ldo;公&rdo;和&ldo;婆&rdo;来称呼这一类玄学人士,这个字眼,仅仅为了区分性别。因为这些法术大多是女脉单传或者男脉单传。而称谓之中,有&ldo;婆&rdo;字的,那就多得很。例如麻油婆、问米婆、观花婆等。

麻油婆的手艺,我虽然没有亲自见过,但是我听师父说起过。她们会用到一个酒杯。酒杯里有半杯麻油。而麻油婆在问事的时候,通常会要了对方的生辰八字,然后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灯芯麻绳,每问道一个关键的地方,就在绳子上打一个结,问完之后,就将绳子一头泡进麻油酒杯中,等浸染了之后,再用舌头品尝绳子上的麻油。据说这样就可以在麻油婆的脑子里产色幻象,而这个幻象,通常有着一定的因果和预示性。

我曾问过师父,那是一种怎样的幻象。师父说他也不知道,只听说麻油婆自己的眼前会出现一个画面。这个画面未必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总能跟这件事找到必然的联系。一旦从这个幻想中预料到结果,那就可以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严格来说,麻油婆和观花婆一样,是属于灵媒类。她们自身是一个媒介,通过请神问事的手段,把一些常人无从得知的内容,有先兆性地表达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李队长跟我说了麻油婆看到的幻想后,我预料到孩子离死不远的原因。无论在宗教还是普通百姓当中,绳子都是一种工具,而绳子和人相结合在一起。最主要的方式,就是束缚和捆绑。麻油婆看见的画面里,那绳子捆住了孩子的手脚并往远处拉,孩子浑然不觉,那就说明,这个绳子是要带他走的工具。

我对李队长说了我的看法。李队长也焦急地说,这也正是要请我去的原因,因为那个麻油婆解释自己的看到的幻象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是麻油婆只能问事,没有其他可以阻挡这件事发生的手段,所以她只能告诉孩子妈妈一个结果,却没办法去阻挡这个结果的发生。

于是我大致了解了事情,但剩下很多关键的节点,我还是需要看到孩子本人,甚至是到那篇竹林里看看之后,根据分析,才能够有所定论。

由于出门的时间很早,所以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到了镇上。镇上距离李队长妹妹的家,大约还有半个小时的脚程,于是我们中午找镇上的一家供销社食堂简单吃了些东西,就匆匆赶去了事主的家里。

早知道我们要来,李队长的妹妹和丈夫从上午就开始在家等我们了。一看我是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家里的人还有些不相信。不过在李队长再三担保,说这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懂行的,帮助了村子里不少人,师父是城里有名的林道长,交给他办准是没错。我虽然被这一番吹捧搞得有点飘飘然的,但也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万一这件事我若是搞砸了,那可就是砸了师父的颜面呀。之所以答应李队长前来,其一大半的原因都是为了逃离徐大妈家,避免尴尬,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简单了解了情况,和路上李队长跟我说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孩子的父亲似乎对妻子瞒着自己去找麻油婆这件事。有些不快。从他对我说话的口气来看,似乎对我们这个行业的人,还是有些瞧不上的。只不过理应有的尊重,他倒是一样没缺。我问了问孩子的生辰八字,在手心里排了九宫格一起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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