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湘笑道:“你看,其实也不难,做多了就熟练了。”
应念真印象里,张美湘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包几顿饺子,平常做的也不多,便问了出来:“可是平常好像也没怎么看到你做,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张美湘道:“我父亲是厨师,我小时候不爱读书,有空就跟着他学做菜,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着以后要当个厨师或者糕点师,只是后来又不断有了新的梦想。好在呢,这些手艺都留了下来,算不得什么大厨,但做出来的东西还是能入口的。”
可能因为想起了童年的事,张美湘脸上的笑也变多了。应念真听到感兴趣的部分,也会询问些细节,张美湘一边回忆一边解答,时不时将应念真逗笑。应念真这才发现,张美湘并不完全是她记忆里温柔沉默的样子,原来也可以这样健谈风趣。
应念生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面色竟也很柔和,只是偶尔会取笑应念真贪心,包了太多的馅在饺子皮里,看着勉强包上了,到时候一煮就要撑破肚皮。
应念真看看自己包的,再看看应念生包的,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还是有一些天赋的,只能唉声叹气地受了应念生的嘲笑。
应父下楼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处梦中。女儿和妻子能够打破客套,谈笑风生也就罢了,一直隐隐抗拒的儿子居然也舒展了眉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中间一起包饺子,嘴角虽然没有笑意,但他不臭着一张脸便是心情尚可的表示。
可能是应父看得太久,这脾气不好的小子抬头,敏感地捕捉到了老爸的视线。应父下意识偏开头,省得他恼羞成怒又要发火。谁知道应念生开口道:“老爸你起了就过来帮忙,全家都在干活,就你在休息,年夜饭你想吃白饭吗?”
应念生这语气,要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再顺带换个内容,应父早就上去教训了。可因为是此时此刻,也因为应念生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应父竟觉得有些感慨,应了一声,竟真的有些动容了。
应父撸起袖子,去洗了个手,还真的站到了桌子边,试图和他们一起包。应父就像刚刚的应念生一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笨拙,亦步亦趋地站在张美湘的身后,跟着她学。张美湘看见他的动作,不知是觉得喜感,还是觉得有些可爱,面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应念生看了一眼,便刻意移开了视线。应念真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他看向应念真,对她呲牙咧嘴,应念真回他一个笑。姐弟俩靠在一块包饺子。
应念真和应念生心中都有介怀之处,可介怀的东西却不一样。对于应父和张美湘感情好,应念真是看得很开的。她知道父母也有自己的生活,父母的感情生活与父母和子女的关系虽不全然无关,可到底不能混为一谈。作为子女,她享受了父亲的关爱,是父亲人生的一部分,可她不能,也不该是父亲的全部。父亲可以决定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伴侣,只要他对每一段感情都是诚心诚意,每一次都能善始善终,又何须旁人来指责呢?
应念真真正有些在意的,是如何与作为父亲妻子的女性长辈相处这件事。她并不擅长,也不能放开,到最后往往只能庸人自扰。可这一次,怎么想都是个契机,会放下吧?
至于应念生,他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个契机,并为之付出了努力。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以后只会更好。
除夕这一天,李婶帮他们准备完饺子也回自己家去了,张美湘心情颇好,大显身手,在应念真和应念生的帮助下一起准备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完。
应父给两人包了大大的红包,显然是开心极了,张美湘也笑着一人包了一个,比起往年,她此时要显得自然且有底气得多。
大年夜,他们并没有举办其他活动的打算,反而很传统地打开了电视,开始看春晚。
应念真和应念生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边听春晚一边组队打游戏,应父和张美湘耐性好些,边聊天边看,也不在乎旁边儿女吵吵闹闹。
撑到十一点多,应念真实在是觉得无聊,上下眼皮不住打架,险些靠应念生身上睡着了,被应念生拿指头顶着额头嫌弃推开。
应念真叹了口气,用看不孝子孙的眼神看着这个弟弟。应念生白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应父两人,发现他们完全没有注意他们这边,这才凑到应念真耳朵边,小声道:“我买了点烟花爆竹,放不放?”
应念真道:“现在不是禁燃烟花爆竹吗?”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猛然浮现他们俩往天上放烟花,还没放几朵呢,警察便突然出现,鸣着警笛把他们给抓了的画面。